萧夫人隐隐有种感觉,女儿根本不需要母亲,连前几日初来天葵,她都是不慌不忙吩咐阿苎料理好切。可这世上怎会有小女娘不需要母亲?即便刚硬如萧夫人自己,年少之时也曾对萧老夫人有很深期待和依赖,虽然最后只有失望。
这种感觉很让人不舒服,甚至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不过,此时少商也很不知所措。
天下之间,人要自立,无非三条路,要有钱,要有名,要有权。也就是要行商发明,要著述学问,要入朝为官。
现在已非乱世,她个女子做官显然难度太大(何况就算乱世她也没信心做女将军呀);做学问貌似也不大容易,毕竟是她多年理科生,骤然转文科,没个二十年功夫出不来学问效果;那就只能做生意搞发明。
说话好听难听,少商都是样神情端坐,样姿势行礼,然后掐着样时间离开。接着是每日读书习字,或是央求兄长领着出去转圈。
她去地方也很奇特,多是商铺贩场田地庄园,她会不厌其烦询问粮价布价以及日用物品,细细请教老农诸如嫁社畜牧之类事。
趁这几日天放晴,还顺便跟少宫学套五禽戏。前几日更弄些菜种,捂在室内,在熏炉边拿水土养着,活活发出几十株菜苗来,然后全家顿就分吃完。
——好嘛,即使母亲不待见,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萧夫人承认自己以前对女儿看法有误,但丈夫也完全不对呀。什她太自负,明明女儿才是这全府最自负之人,简直就是行素。
很多发明她不是搞不出来,而是无法推广。
例如,她可以酿出比现在市面上更醇香更纯净米酒,可如今大乱刚过,皇帝励行提倡节俭,只差没颁禁酒令,哪里可以拿那多粮食做酒?
再例如,暖棚种植技术她不是捣鼓不出来,可是量少又靡费,连程家都难以负担,除非家里有矿,估计以后只能做奢侈品意思
几个儿子不知多少次劝少商在程母处多侍奉会儿,多说几句讨好话显显孝心,又不费什力气。可她那好女儿,依旧只说该说,只做该做,其余多个眼神都不给。
弄程母都没脾气,无论她冷语讥嘲施压,还是温言笼络想和孙女缓和关系,都是石沉大海。她曾幽怨跟程始说‘嫋嫋是不是还暗暗怨恨’。
当然,程始嘴里是只有女儿好话。
于是程母抑郁。她前十几年在听程始辩解‘阿母您误解元漪’中度过,如今开始要听‘阿母您误解嫋嫋’。
不过这回,萧夫人却莫名理解女儿。少商这样,倒不是因为傲慢或自负,她只不过是拒绝原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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