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皇城内门就得下车,顶着沉甸甸行头,瘪着半空肚皮,在天大地大宫城里徒步远足,还得保持面部表情时刻处于种惶恐并感恩着欣喜扭曲状态——实在很受罪。
明兰宁肯少被赏赐几次。
在宫人引领下,好容易走进间宫室,里头已坐候着两位俱穿戴着品诰命服饰贵眷,个年约四十许,面白文静,明兰不认识;另个竟是许久未见国舅夫人张氏。
两人举止亲近,容貌几分相似。
明兰努力朝她们挤出文雅微笑,然后以宫廷礼仪所能容忍最快速度挪到个位置上坐下。然后才优雅微抬臻首,朝眼前贵妇笑笑,刚和张氏寒暄两句,还没来得说别,外头却走进位女官,朗声道:“请诸位移步颐宁宫。”
妇能有多恭顺呢。
太夫人自知此刻不宜翻脸,也索性装聋作哑,想着先把女儿嫁出去再说。
明兰自也不会主动找茬,她如今忙很,除应理家事宜,还要照管拆墙动土。侯府和澄园之间隔着处空置小院落和片山林,最初步工作就是把堵隔在两府中间大部分围栏高墙全都拆,把两府围墙连接起来,把中间空屋和山林都包进去。
这还算好办,真正费银子是里头工耗。荒僻山林要规划,该围起来围起来,该整平就整平栽种些果树花草,空地上留下铺路宽余后,什亭台楼阁也不老少。
且慢慢来吧,明兰不急,打算点点完善,切量力而行,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
明兰心头沉,颐宁宫是圣德太后所居处。三人立刻起身,行走前,张氏朝明兰笑笑:“这位是娘。”明兰心里已猜到七八分,忙顿足行礼:“见过英国公夫人。”
“别这客气。”
因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总管郝大成便只好天十几趟里外两头跑,明兰更是常说口干舌燥,只有作为男主人顾某人,前后只去视察过两次施工现场(还是顺路),统共翻过三遍图纸,只留句‘门开小点儿’废话,就甩着袖子继续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去。
生活总要继续,工程不紧不慢继续着。
秋风劲,秋蟹肥,宫里颁下赏赐,应王爵人家俱得团圆饼,芋头,栗果和簪菊等物,以示皇恩浩荡;而此时正得圣心几家,还有旁赏赐。
明兰就得黛墨,金黄,明紫,浅粉,绯红,及素白,六色大盏巨爪贡菊,另十篓新鲜贡蟹,这种超出循例赏赐,照例要进宫谢恩。
宫里贵人见不见她另说,但作臣子须遵循礼数,否则便是大不敬;向内务府投递名帖后获准(真遗憾),次日明兰只好起个大早,穿戴妥当后驱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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