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突然压低嗓门:“尊敬的唐·克罗切大驾光临,他外甥是个学医的学生,老师建议他体面地退出所选的课程,唐·克罗切非常客气地请我们重新考虑一下,可是医学院的那个教授非要这个年轻人退学不可。”
“那个傻瓜是谁?”赫克特·阿多尼斯问道。
“年轻的纳托尔博士,”校长说,“他是个可敬的老师,不过不大懂得人情世故。”
“我五分钟后到你办公室。”赫克特·阿多尼斯说。
他匆匆穿越那片开阔地朝办公大楼走去,心里在琢磨这件事该怎么办。难办的不是校长。每当遇到这类难题,他总是把阿多尼斯找去。难办的是纳托尔博士。他很了解这位博士。此人是个才华横溢的医学家,一个很好的老师,他的死将是西西里的一大损失,他的辞职将是这所大学的一大损失。他非常傲气,令人讨厌。他坚持原则,为人正直。但是,即便是他也该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唐·克罗切嘛,在他聪明的头脑中也应该有一点起码的常识。这里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在大楼前面停着一辆车身很长的黑色轿车。有两个人靠在车上,虽然身穿西装,但却没个正派样儿。他们肯定是唐的保镖和司机,是出于对唐·克罗切所拜访的学者表示尊重才被留在下面的。他们看见阿多尼斯矮小的身材、合身的衣服和夹在胳膊下的皮包,起初感到惊愕,接着觉得好笑。这一切都被阿多尼斯看在眼里。他以冷峻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着实使他们吃了一惊。这个小矮人也是黑手党吗?
校长办公室与其说是个管理中心,不如说像个图书馆。校长不像个管理者,倒像个学者。靠墙的书架上摆着几排书,办公室里的家具显得很厚重,但却很舒服。唐·克罗切坐在一张硕大的椅子上,呷着浓咖啡。他的脸使赫克特·阿多尼斯想起了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描述的一艘战船的船首——因多年的征战和无情的大海而扭曲变形。克罗切假装与他素不相识,阿多尼斯则听凭校长替他作介绍。校长当然知道这是一出闹剧,不过年轻的纳托尔博士却被蒙在鼓里。
在这个学校里,个子最高的是校长,个子最矮的是阿多尼斯。校长出于礼貌立即坐下,往椅子上一靠,准备说正事。
“我们有一点小小的意见分歧。”校长说。听见这话,纳托尔博士愤然哼了一声,而唐·克罗切则微微点了点头。校长接着说:“唐·克罗切有个外甥一心想当医生。纳托尔教授说他没有得到必要的分数,因此不能发文凭。这是个悲剧。唐·克罗切特别关注,亲自登门来谈这件事。他为我们学校做过很多好事,我想我们应当尽量给他一点关照。”
唐·克罗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