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在他耳边感慨道:“君心难测,人心也难测。”
顾昀回过神来:“累。”
“可不是吗,”沈易十分有同感道,“无法无天,狗急跳墙,浑水摸鱼……觉得还不如在边关打仗——其实在灵枢院当长臂师时候最省心。子熹,有时候看这京城真跟盘丝洞样,到处都是险恶,要干脆咱俩撂挑子吧,找地方盘个小铺子,合伙做点小生意,饿不死得,也不用看谁脸色。卖点什……嗯,就卖长臂师工具和机油,你说好不好?”
“有病吗?”顾昀白他眼,“天到晚把自己搞得油乎乎,再伺候帮样油乎乎臭烘烘客人——可不干。要卖也卖胭脂水粉,每天迎来送往地看看美人也是好。”
沈易听,假正经之心立刻泛滥,皮笑肉不笑讽刺道:“你胸怀这大志向,雁王殿下知道吗?”
走蛟长角是成龙之相,这话暗指谁不言而喻:“你……”
顾昀道:“蛟或是龙,在民间传说中本为近亲,呼云唤雨、润泽大地,都是样,可纵使神蛟,倘若为长角化龙让大河涨水,弃两岸于不顾,那岂不是兴风作浪吗?想必也是条前科累累、为祸乡里恶蛟。”
沈易:“……你是这和皇上说?”
顾昀:“唔。”
其实李丰还跟他说别。
顾昀跟着笑,但是只笑下,很快就笑不下去,在沈易面前没怎费心掩饰地露出忧色来。
长庚现在人在什地方?
就算他真能有惊无险地归来,李丰那边又会该怎说?经此役,那两兄弟对彼此还能毫无芥蒂吗?
沈易冷眼旁观,见话题绕回到雁王身上,顾昀就连装都装不下去,他从未见过顾昀对谁用过这重心,时有些心惊
本来正当壮年男人靠在床头时候,忽然间有点日薄西山意思,李丰毫无预兆地问道:“先帝驾崩之前,和你说过什?”
先帝说好多,顾昀至今想来其实全都历历在目,听李丰问起来,他略思量,挑句最安全,回道:“先帝嘱咐臣,‘万事过犹不及,要惜福知进退’。”
李丰听愣愣,转头望向方才苏醒晨曦,将“过犹不及”四个字念几遍,随后不着边际地说道:“……阿旻跟朕说过他小时候被蛮女虐待事,皇叔知道吗?”
饶是顾昀打起十二分精神,时也有点懵,没明白李丰是什意思。
那时,窗外正好有只小鸟不慎将树杈踩断,吓得扑棱棱地上天,李丰被那动静惊醒,脸上那种茫然而倦怠神色蓦地散,他回头看顾昀眼,目光中似乎含着好多话,但是最后也没说什,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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