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说完,该你。”
顾昀这个人,无论装狼装熊装孙子,都是把好手,面无表情地说句话,真假掺着来,全凭他心情,基本无迹可寻,长庚只能靠直觉认为他这句话里必有水分。
“……想看看,”长庚道,“然大师以前跟说过,心有天地,山大烦恼也不过隅,山川河海,众生万物,经常看看别人,低下头也就能看见自己。没经手照料过重病垂死之人,还以为自己身上蹭破油皮是重伤,没灌口黄沙砾砾,总觉得金戈铁马只是个威风凛凛影子,没有吃糠咽菜过,‘民生多艰’不也是无病呻吟吗?”
顾昀睁眼看着他。
顾昀目光在药物作用下渐渐找回焦距,长庚先是微微躲闪下,随即又定定神,坦然迎上,但他依然不能长久地看顾昀眼睛,看多胸口好像多个散不出热金匣子,又灼又烤,后背发麻,下意识地并并腿,差点坐不住。
张,连头次跟陈姑娘学针灸往自己身上扎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不由自主地反复净手,险些把手洗掉层皮,直到顾昀忍不,催道:“陈姑娘教你半天,就教会你洗手?”
长庚咽口口水,声音有点紧绷,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躺在腿上可以吗?”
顾昀没觉得有什不可以,又不是大姑娘腿,躺就躺,不过他很想开口问句“你到底行不行”,话要出口,又怕给长庚这个半吊子大夫增加压力,于是忍回去,只是非常心宽地想:“豁出去,反正扎不死。”
他做好皮肉挨上几针准备,不料长庚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蹩脚,细针入穴基本没什感觉,过会,熟悉头痛感翻上来,不知是不是顾昀心理作用,但感觉真好很多。
顾昀放松下来,又忍不住道:“你跟着临渊阁风里来雨里去,图什?”
顾昀忽然道:“你老师姓钟,钟蝉,对吗?”
长庚微微愣。
“骠骑大将军,天下无双骑射功夫,十几年前因为顶撞先帝,欺君罔上获罪,满朝文武为他求情,最后才只是罢官免职,未曾让老将军遭牢狱之灾,之后走得无影无踪,西域叛乱时先帝慌慌张张地想起复老将,
真想报效家国,也该回京入朝当郡王,堂堂皇子,跟着临渊阁那些不要命江湖人查什紫流金?
长庚顿顿,手上动作没停,委婉地拒绝道:“并没有追问过义父你耳目毒伤是哪里来。”
顾昀:“……”
长庚笑下,以为把他堵回去,不料片刻后,顾昀忽然坦然道:“小时候老侯爷带上北疆战场,被蛮人毒箭擦伤。”
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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