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谦脚步顿,那刻,他只想给自己个大嘴巴。
他们俩花六七年时间编漏洞百出谎言,终于在无数次岌岌可危后,还是被戳破。
他第次听见麻子妈那样说时候,就应该能意识到。
活人怎会找不着家呢?
魏之远直在窗边看着。
不就算吧,姨真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年纪大,在这住大半辈子,突然让搬家,反应有点轴,时掰不过齿来。”
魏谦听出她口气松动弦外之意,简直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几次三番地居然真能感天动地,让麻子妈这老顽固松口,忙趁热打铁地问:“姨,那您是愿意搬吗?”
麻子妈避开他目光,垂下脑袋,好会,才小幅度地点点头:“那就搬吧。”
魏谦时间如释重负,忙从地上站起来:“行!那没问题,明儿叫三哥带您去签合同领补偿款好吧?哎哟亲姨,您可算是点头,要不然可真要给您跪下。”
麻子妈说:“以后就走,想再看看老街坊,你推圈行吗?”
他看见麻子妈那张布满伤痕脸,哭起来,伤疤红得厉害,越发吓人。大哥不在家时候,魏之远给她送过饭,每次过去,她都很殷勤地抓把糖或者小零食放在他兜里——即使他已经不小。
魏之远从她身上每每感受到是种认命木然,和近乎是低三下四地讨好,好像哪怕留他五分钟,多说几句话也好。
她那样寂寞隐忍,魏之远从没有见过麻子妈这痛哭过。
而她眼泪落在魏谦脸上,就好像他也哭样。
可魏之远知道,大哥是不会哭。他从大哥咬紧牙关和深深眼神中,看见某种心如刀绞克制。
她只有条胳膊使得上力气,坐轮椅把自己推出院子还勉强可以,路长就不行。
魏谦二话不说地单膝跪下来:“推什,背着您!”
他背着麻子妈缓缓地走过每条脏乱差小胡同,依旧是熙熙攘攘,依旧是满地跑小崽子,只是上代小崽已经长大,在楼下跑着玩已经换批;依旧是乱停自行车,随处可见非法凉棚,用自己阳台改居民小卖部;依旧是那棵到夏天就没完没地掉绿油油“吊死鬼”老槐树。
魏谦边走边说话逗麻子妈高兴,比如当年他和麻子是在哪个路口联手收拾过三胖,三个人后来又是怎相逢笑泯恩仇,比如他们家旧油条摊原来是在什地方……突然,滴冰凉液体落在魏谦脖子上,让他陡然住嘴。
随后,接二连三眼泪纷纷地落在魏谦脖子上、脸上,他背后传来压抑嘶哑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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