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允活到这步田地,已经不大在意别人看法,该回光返照时候,他也懒得假装弱柳扶风,左右没别事,他便耳朵听着太医们七嘴八舌,边
糟糟场面,很快将王府指点得井井有条起来。
刘有良乃是受蓬莱散仙那三位老前辈之托,沿途照顾谢允,忙到后半夜,才在端王府安顿下来,总算能在天亮之前略微休息会,谁知他才刚进屋,心里便无端悸——他在童开阳眼皮底下从旧都路逃到济南,全靠这点直觉救命,刘有良有些混沌脑子里涌上层凉意,把抓住自己腰间佩剑。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喝问,便听身后有人彬彬有礼地敲几下门。刘有良身冷汗,人就在身后,他居然连点声响都没听见!他当下将佩剑抽出两寸,猛地回头,便是愣:“周……周姑娘?”
谢允没有和随从起回端王府,他被建元皇帝赵渊留宿在宫里,傍晚时分,听人来报皇上要驾到,他便将手上闲书放在边,按着那些好像他与生俱来就熟悉繁文缛节迎出门来见礼。
赵渊是带着帮人声势浩大地过来,不等谢允拜下,就连忙亲自伸手将他扶起来,笑道:“在小叔这就是回家,既然是回家,哪有那多啰嗦?”
赵渊穿着便服,身形瘦削高挑,面如刀刻,人过中年,但脸上不怎显年纪,他眼睫异常浓密,常常在眼珠上打下层重重阴影,映衬得目光微沉,看人时无端便会叫人心里紧。可是他旦笑起来,却又显得十分儒雅亲切,全然没有九五之尊架子。赵渊伸手拉住谢允,并不忌讳他身上越发浓重透骨青寒气,反倒是谢允见皇上那双养尊处优手指尖冻得有些发白,忙使个巧劲挣开他。
谢允笑道:“礼不可废。”
赵渊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下,十分忧心地叹口气,他身后群太医连忙拥而上,团团围住谢允。
谢允配合地递出手腕,然而南端王金贵手腕只有条,着实不够分,众太医只好挨个排好队,有察言,有观色,忙得不亦乐乎,折腾完溜够,又起告罪,煞有介事地凑到边会诊,这时自然要避开贵人,奈何谢允耳音太好,将众太医在外头唇枪舌战听个字不差,简直忍俊不禁——好像他们真能治好样。
谢允才抵京,还没来得及摸到端王府门,赵渊就急吼吼地命人将他接到宫里小住,也不知道是为表达重视与恩宠,还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随时要死。可惜,临出发时,同名大师将第三味药给谢允,加上正牌推云掌传人内力深厚,此时他看来恐怕是非同般精神,不知赵渊见会不会觉得十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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