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坐好。”同明大师指指面前蒲团,令新鲜出炉小“和尚”坐好,伸手在那反光秃瓢上摸把,发现这果然是颗圆滚滚大好头颅,难怪那多人想要。
同明大师说道,“你只看见那些海边苦力娃娃们自在,却不知道他们辈子快·活光景只有这几年,旦身子骨开始抽条,就要替家里干活,挑担要挑辈子担,撑船要撑辈子船,日日起早贪黑,糊口尚且困难,遑论听风赏月?身后家老小都是石头,沉甸甸地压着你,让你病不起、死不起,只好低着头往前奔,这还是太平年间,倘有个天灾人祸,那就更惨,夭折比活下来多——你知道他们心里想什?”
小男孩不知民间疾苦,听这话,呆呆地摇摇头。
“阿弥陀佛,他们心里想,为什不是公子王孙呢?”同明大师轻轻地说道,“那些女娃娃们更苦,幼时祈求父母垂怜,不要将骨肉发卖,挣扎着长大出嫁,要祈求婆家垂怜,生死祸
太监大惊失色——这口救命药汤要发霉!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小皇孙厌倦日复日“复国大业”,而王公公好话歹话说尽,没有蛋用,便只好改成以死相谏,每天寻死觅活,终于彻底激化矛盾——小皇孙忍无可忍,趁着半夜三更,他剃光自己头发,自作主张地出家。
当个和尚,得斩断尘缘、四大皆空,虽然就此要与生猛海鲜话别,将来嘴里恐怕要淡出排鸥鹭,但不用每天惦记着杀这个宰那个,切好商量。
“为什不能出家呢?”小皇孙同前来找他讲道理同明大师说道,“师父是大和尚,就应该是个小和尚啊。”
同明大师哭笑不得:“遁入空门,是看破红尘,你知道什叫‘红尘’?看你啊,就是没出息,想逃避责任。”
小谢允赵家人本性发作,认认真真地答道:“为什非得有出息呢?又不能自己决定自己是谁儿子,要是能决定,就不当父王儿子。”
同明大师便问道:“那你想当谁儿子?”
“打鱼、撑船、挑担,都可以,”赵家不肖子孙掰着手指头,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样就不必读书,也不必练功,等将来长大,可以卖力气为生,当个跑堂或是车夫,跑堂可以耳听八方,车夫可以走南闯北,岂不是比现在快·活?”
同明大师听这番剖白,不由得长叹口气——赵家王朝,自开国太祖以降,当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代不如代,就算上代不亡国,皇位传到这位皇孙手里,这社稷大概也不剩什气数。
谢允拽拽他袖子:“阿弥陀佛,师父,说得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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