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九娘听了,摇头道:“那我救不了,枯荣真气已入她体内,拔是拔不出的,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
吴楚楚差点给她跪下,这不是管杀不管埋吗?
段九娘说着说着,又不近人情了起来:“她要真是李家血脉,就不该连这一点苦头都吃不了。倘若真是这么废物,死在我手里,也比出门在外死
人色,目瞪口呆道:“夫人,您做什么?”
周翡的穴道只被段九娘封住了一瞬间,很快便被打进来的枯荣真气冲开了,她再也坐不住,从门槛上滚了下来,手脚轻轻地抽动着,不知是微弱的挣扎,还是无法抑制的哆嗦。
好不容易睡了一宿好觉的吴楚楚方才从美梦里醒来,未承想又生变故,简直要崩溃,一个平素笑不露齿的大小姐衣冠不整地跑到了院里,忙要伸手将周翡扶起来。可是周翡身上的骨肉仿佛变质成了石头,又硬又冷又沉,她徒劳地伸了两次手,竟不知该落在哪里,急得团团转。
段九娘神色冷漠,兀自在一边的树下盘膝坐下。她一会儿像老妖怪,一会儿像小女孩,可是这一坐,又隐约有了些许宗师一般的渊岳之气……只是约莫不是十分温和正派的“宗师”。
段九娘正色道:“自古以来,宗门林立,有些门派纵能因几个风流人物显赫一时,也终有一衰,后代传承便如那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你们可知为什么?”
在场三人,一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一个只会绣花吟诗,还有一个毕生专注于扫帚与锅铲大业,并不关心其他俗事——没有一个能领会“段宗师”这番看遍今古英雄的高论。
苦无知己的段九娘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回应,只好寂寞地自说自话,道:“你因何习武?学的什么刀枪剑戟?走的什么天地乾坤道?你们那些个迂腐的名门正派,只会教弟子‘习武是强身健体’,说什么‘将来要锄强扶弱’的废话,教出来的弟子也多半是给人‘锄’的废物!武学一道,就是挣你的小命,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你要我死我偏不死’!没有这一层精气神,你和耍把式卖艺的有什么区别?你翻的跟头还不见得有猴翻得爽利呢。”
周翡的指甲本来修得很短,这一阵子天天逃命,却是顾不上了,长出了一小截,狠狠地抠进院中青石的地面上,很快血肉模糊。吴楚楚哭着恳求道:“夫人,她既然是李大侠的外孙女,不就也是您的晚辈?倘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的父母兄弟岂不是要伤心死了?夫人,您心里就不难过吗?李大侠要是泉下有知,又怎么忍心?”
段九娘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愣了半晌。
吴楚楚见她神色松动,忙机灵地再接再厉道:“求您快救救阿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