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她为人处世,像切油热刀,刀下去,甭管什都切得分分明明,丝毫不拖泥带水。现在她像那块被切油,黏糊糊软塌塌团,得过且过,逮哪黏哪……不过反正刀也好、油也好,倒是都没脱离案板。
刚要进门,甘卿就迎面撞上张美珍,张美珍新接睫毛,眨眼带风,刮得甘卿往后仰,张美珍不等甘卿说话,就拦腰截住她,回手带上家门,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走走走,楼下过年去,跟他们起吃年夜饭。”
甘卿:“就不……”
张美珍抬手,把家里电闸拉:“别废话,你不来,谁做年夜饭?你们家练不就是这门功夫?”
甘卿:“……”
每到春节,像燕宁这样城市就会变得空荡荡起来,条条大路宽阔通天,来往地铁全像专列,热气腾腾城市热岛也短暂地熄火,于是大年夜里,场雪无声飘落。
百十号院不凋松柏披上雪白挂霜,停满院私家车开走多半,小院空旷起来,唯有“针灸花圈”条龙服务小电动,枝独地戳在进门地方,后窗上雪被人用手划开,写个“升棺(官)发财”几个字。
这几天星之梦生意都不太好,天不见得能开回张。
好多人把元旦和春节都笼统地叫做“过年”,但其实此年非彼年,是冰火两重天——元旦是星之梦销售高峰,来买新年福袋青少年波接着波,甘卿忙得水都没时间喝口;个月以后春节则是另番光景,那些时髦闹腾青少年仿佛夜之间融化,混进各自大小家庭里,要不是还能在网上吱声,他们就像凭空从世界上消失。
没什客人,甘卿也没在店里费电,早早关店门回家。
万木春真不是新东方分支机构。
于是她又稀里糊涂地被张美珍搓下楼。
老杨家比较大,杨逸凡买下隔壁,又把两户打通,显得
孟老板给她封个红包,给她放假放到初三,甘卿无所谓放不放假,反正她这份工作既不劳心也不费力,约等于闲着。翻翻,红包还挺厚,她就奢侈回,去家还开业百货大楼,打包盒闪电泡芙回去吃,没预备年货——年货买就多,她自己过,顶多偶尔加上张美珍半张嘴,东西囤多吃不动。
反正现在超市过年都不打烊,随吃随买就行。
不过这样来,这年就跟少道工序样,偷工减料,又缺不少滋味。
她到底还是没有辞职搬走,而且就这稀里糊涂地在百住下来。
可能人确实是会变,甘卿依稀记得自己以前样子,说走转头就走,句话都不等别人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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