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为几个破订单,到处给人赔笑脸,见谁都当孙子,谁给几句都得听着,打十个电话被人挂九个,回来口气没喘上来,又被老师叫到学校接这个讨债鬼——韩周!全家人都为给你上好学校削尖脑袋,生怕你输在起跑线上,你倒好,上课不好好听,叠纸鹤玩!你上什学?明天别去,地铁门口支小摊去吧!”
韩周缩在墙角,假装自己是蘑菇。
“刚进院,就有八婆赶着来通知,生怕不知道——哟,小周,你爸让警察送回来,怎回事啊!怎回答,嗯?爸,你告诉,应该怎说?为赚钱,没脸就没脸,回家,你们能不能让少丢点人,啊!”周蓓蓓说着说着,怒火喷尽,悲从中来,她站在客厅中间,突然捂着脸哭起来。
三个男人围着她,沉默又柔顺,全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样子,这让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混不讲理,是个泼妇。
“泼妇”不是什好话,谁都知道,如果不是被生活欺负到定程度,谁还不想体面些呢?
来:“你还知道回来!”
“老师下午两点就给你打电话、发微信,下班还直等你,等到新闻联播,学校里流浪猫都走光,就剩你儿子自己趴那写作业!你死在外面?!”
“今天单位实在是走不开……”
“好,你忙!你日理万机!什时候升官啊韩主任?们娘儿几个就等着沾你光!呸!”周蓓蓓听他还敢还嘴,气炸,“把年纪,就是个端茶倒水小破科员,连个副主任都混不上,你有狗屁事走不开!你儿子不是亲生,是充话费送,是不是!”
女人尖叫声像炸雷,韩东升被她吼得手指发麻,声不敢吭。
周老先生从卧室里走出来,想拍拍女儿头,像她还小时候那样,周蓓蓓却忽然红着眼抬起头:“觉得
小卧室门打开条缝隙,周老先生从缝隙里往外塞句话:“唉,不就这点事吗,不至于,别吵啦,蓓蓓,咱们晚上吃点什呢?”
“吃你神仙蛋!煎炒烹炸,吃完直接升天,省修炼!”周蓓蓓闻声,立刻又把炮火对准老父亲,“三千买治疗仪——就他妈根发光二极管;千六买个塑料洗脚盆,收破烂都不要!给你俩鸡蛋,看把你美,那蛋是公鸡下吗?”
周老先生好脾气:“消消气,生气减寿,生次气,等于抽好几根烟呢。”
“减吧,反正活着也没意思!嫁个老公是窝囊废,赚不来钱就算,还往外败家,名牌包化妆品想都不敢想,可你不能让四十岁人,还在外面租房住吧!”
这都是事实,韩东升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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