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与芸豆,多脆爽两样绿蔬,他怎会不喜欢呢?定是喜欢,只是从前没察觉罢。陆桓城体贴地替他注意到,要厨房做好送来,迁就他口味。
想到这儿,晏琛心头忽而软,不免埋怨起自己无理取闹来。
设道嵌金红绳缚灵障,是为护他周全。破晓时便早早送来日餐食,是怕他晨起饥饿。离开前不留只言片语,是见他睡得香甜,不忍扰他梦。陆桓城这般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任谁看到都要心生羡慕,他怎能得便宜还卖乖,凭空污蔑他句薄情寡义?
若给陆桓城听到,定是会伤心。
晏琛满怀歉疚,连忙把餐盘与碗筷齐齐端回屋内,筷勺吃得干净见底,连平时不喜姜丝也没剩下。他久未饮水,喉咙干燥,米饭咽进去时好似未剥壳稻谷,每粒都刺扎扎地戳痛喉咙,便每次只用筷尖拈起小团,努力嚼烂,逼着自己咽下。
是他不好。
这座灵障意在护他周全,是他欺瞒陆桓城,不肯吐露真相,才教初心本善护障变作座囚牢,囚得自己无路可走。
这片密林在重峦荒野之中,山魑木魅肆意横行。小院破陋,只道矮砖墙,两扇薄木门,挡不住居心叵测精怪。他独自住在这儿,手无寸铁,又是有孕娇贵身子,陆桓城怎放心得下?所以才求来道镇煞缚灵红绳障,将他护在里头。只是阴差阳错间,误伤他这个不肯交代实情小竹灵。
是误伤,不是存心。
不是。
这顿饭吃完,屋外早已片昏黑。
晏琛端着空盘回到院外,用茶水洗净,整整齐齐地叠进食盒里。等明早陆桓城再来,瞧见这些簇新瓷碟,便知道菜式都合他口味,也不枉他诚心相待场。
——还得留封信儿,省得再次擦肩而过。
晏琛不怕别,只怕笋儿乱挑日子,急不可待地想要出世。腹内隐约钝痛直没停过,倘若明日突然发作,他却还在这儿,可当真不知该怎应对才好。
这院子是佃户屋舍,佃户五大三粗,摆皆是锄镐农具。晏琛举着根蜡烛寻遍
要是他不慎露出马脚,陆桓城不再喜欢他,必会露恶形、出恶声,连眼神也藏不住深深厌弃,哪里还会送来饭食茶水,这样细致地养着他呢?
陆桓城待他,分明还是与从前样好。
不,比从前还要好。
晏琛低头看向那只食盒,觉得每道菜肴都成细烹慢煮佳品——藕丝雪白,芸豆水嫩,鸡茸喷香,俱是葱绿鲜润颜色。即便现在冷透,最初送来时也是热气蒸腾。是他错过时候,才无福享用最好滋味。
就连食材,也选他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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