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课。
因为上课之前,老师会要求大家站成排报数。
嘹亮报数声起,他就失控地陷入恍惚,忍不住跟着数下去,仿佛父亲将随时出现在操场某个角落,身穿旧冬衣,肩扛蛇皮袋,笑着向他伸出手,要接他回家。他只有把指甲掐入掌心肉里,逼迫自己去想别事情,才能摆脱欲望和幻觉掌控。
十七年过去,颂然病症反复发作,时而轻,时而重,直不曾痊愈。
他与数学擦肩而过,没能做成个会计或出纳,而是机缘巧合地成名插画师。他千里迢迢回到南坞乡下溪村,父亲不在那里,也从没回去过。村庄早已翻天覆地换模样,左邻右舍老宅子栋栋推倒重建,幼年玩伴离开,记忆中老人们故去,没有谁还记得村口曾有户姓颂人家。
今年颂然二十三岁,活得很清醒。
他明白父亲不会再回头,自己也早已离开那个长久等待地方。他应该找个相知相爱人,组建属于自己家庭。在这个家庭里,他将承担起男人责任,而不能躲在记忆中,继续扮演个被宠爱孩子。
可未达成执念就像附骨之疽,还牢牢藏在病症里。
那个扛着蛇皮袋挤上公交车疲惫身影,迄今仍未从他视野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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