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雪,是在铁壁崖,记得风烟像个孩子一样惊叹着说:“这关外的雪花怎么都特别大?”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吧,从此以后,她就要永远留在关外的雪地里了。
还记得,他在,bao风雪里追上她,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块冰,寒意彻骨。现在呢,现在风烟还冷不冷?她长发上的冰霜,再也不能融化在他的怀里。
要离开那座山洞的时候,风烟从身后抱住了他,轻轻说:走出这个洞口,回了大营,这一夜,就跟外面的雪一样,慢慢化了。她的声音里,点点滴滴都是舍不得。都是他的错,不该要她等,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把她带走,远远离开关外这片充满了血腥的土地。
还有开战之前,她带着酒来看他那一夜,笑着说,“我出生那一天,按节气算,也是大雪。”他送给她的,就只有四个字,刻在地上,也刻在他心里。剩下的半坛金不换,她还留着吧,还在等他一起围炉暖酒吗……风烟,风烟,风烟。
杨昭蓦然闭上了眼睛。撕裂的痛楚再次袭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关。
袁小晚轻轻一叹,“你总是不说话,难道不闷么?我想起一首曲子,念给你听听吧。说的是一个丈夫出了远门的女子,到了冬天,想给丈夫寄件棉衣,可又怕他有了衣服,就不知道回来。”她别转了脸,曼声吟道,“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她的声音柔和怅婉,念完了,回头向杨昭笑了笑,“指挥使,你说,这件衣服,她到底是寄还是不寄?”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空气里仿佛只有她叹息的余音。
“你在想什么?”袁小晚又问了一遍。他就在她的身边,可是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般的遥远。
“大雪。”出乎意料的,杨昭居然回答了两个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刻,只要风烟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可是啊,可是,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有显赫的权位,有
这还是三天来,他第一次开口跟她说话吧?袁小晚手上的药“砰”地落到了地上。他的声音不好听,十分沙哑,而且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她已经喜出望外了。
他说大雪?那是什么意思?外面并没有下雪啊!
杨昭的眼睛望着帐外,可帐外的夜空里,什么也没有。他眼里布满了红丝,却又渐渐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辛酸和怅惘。他想起在袁小晚的营帐外,风烟匆匆追出来,隔着雪,看着他,猝然印在他脸上的轻轻一吻。那么柔软,那么温暖,带着一种慌张的羞涩。
那时是心醉,此刻是心碎。
他和她之间,仿佛一直飘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