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摆在桌上,已经渐渐变冷,还是连筷子也没有动过一下。
风烟坐在床头,正在跟一团针线奋斗。
她就是不服气,连四弦弓都使得,小小一根针就会使不得?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杨昭注视着沙盘上被密布在麓川各个要塞的铁制小旗,拔起其中一支,插到紫荆关的位置。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虎骑营原来是打先锋出身,临战之际杀伤力极强,可以冲破瓦剌的防线长驱直入;但是这种打法,很耗体力,后面必须有强大的后援随着跟上,才能直击敌军的核心。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他们布防最严密的应该是右翼,所以精锐营、虎骑营就要合二为一,从左翼迎敌。
“而紫荆关的重要性,也不容忽视,战场上瞬息万变,我们不得不做万全的准备。我想把叶知秋那一营人马留下,驻守紫荆关,万一兵败,还有他守护紫荆关的安全,以免临时撤回守城,乱了阵脚。”
萧铁笠静了半晌,把他这番话在心里掂量了几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也罢,就按你说的办。但叶知秋撤回了紫荆关,少了他们这两万人,中军的力量就难免会削弱些。”
“我也考虑过这一点,但中军吃力,总比紫荆关空城好些。如果是短兵相接,以韩、赵两营和铁枪营的实力,赢面仍然很大;如果战局有变,瓦剌另有布置,就算多了叶知秋一营的两万人,只怕也扳不回局面,只有增加伤亡。”杨昭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打仗的事,总有顾此失彼的关口,我的经验就只有一句话。”
“是什么?”萧铁笠抬起头。
“两害相权取其轻。”杨昭只说了七个字,却听得萧铁笠身子一震。
战事变化多端,但千变万化不离其宗,这中间总有些铁一般的定律,是靠血与火锤炼出来的。道理并不复杂,甚至可以是很简单,重要是怎么用。
萧铁笠再次正视杨昭的脸,心里百味杂陈。杨昭年纪尚轻,却在数年内三次平叛,军功赫赫,从一个参将扶摇直上,坐到都御指挥使的位子。而他萧铁笠,打了一辈子仗,资历年龄都远在杨昭之上,却差他一头,平心而论,出征西北之前,他到底是心不甘,意不平。
但到如今,他才顿悟,打仗,也和任何事情一样,是有天分的。杨昭就有这个天分。一个带兵的统帅,他最重要的地方,并不是过去打过多少胜仗,而是他临战的状态。一场凶猛的恶战就在眼前,可是杨昭对战局的把握稳定而清晰,取舍之间,绝不犹疑,只凭这一点,就让他折服。
只是,正如杨昭所说的,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可预测的巨变,谁又敢肯定,这决胜一战的结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