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摇头,应道:“确实是罪不容恕,如果有幸有儿半女,又遇到如今这样事,也会痛恨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侍臣罢……夫人有恨原因,却没有恨夫人资格,何况……”顿顿,移目看旁几上茶盏,再道:“当年初次送礼至国舅宅,国舅夫人请饮茶滋味,至今仍记得。”
杨夫人无语,审视良久后,忽又哽咽起来,面对时竖起锋芒逐渐敛去,她断断续续哭诉少怒意,残余只是无尽悲伤与怨气:“好端端,谁会愿意板着面孔硬起心肠做恶人?……现在你们都说脾气不好,待人凶恶,但若不是凶点恶些,国舅爷当年早就被东京城里那帮纸钱老板和街头无赖恶霸踩在脚底下欺负死……大过年老板不给他工钱,是半夜跑去拍老板家们,指着老板鼻子骂,帮他把工钱讨回来。后来他自立门户,好不容易存笔
个时辰后,又见到杨夫人。她躺在自己阁中榻上,茫然盯着屋梁发呆,听到进来,她扭头直勾勾地看,双干涸泪眼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留意到她散乱头发比年前白许多,状如灰白枯草,点光泽也没有,而眼袋凸显,皱纹深陷,虽还未至花甲之年,却已老态龙钟。
她身边李玮耷拉着头立在榻前,如同霜打雪压后植物,全无神采生气,见入内,也只侧头抬起眼帘淡淡瞥眼,便又默然将收回目光投在足下地上。
这年来,仿佛每人都生活在冬天。黯然低目,上前向杨夫人请安。
包扎好伤口后,过来向她侍女打听她情形,后来她转醒,不知出于何种考虑,竟让人传入内见她。
“你来干什?”她狠狠地盯着,咄咄逼人地问,“是来看何时咽气?”
未作任何解释。在阵漫长沉默后,是李玮开口,低声对母亲道:“妈妈,如果他希望你有任何不妥,刚才就不会上楼……”
杨夫人横眉斥道:“难道他救竟会是好心?”继而侧目视,厉声道,“你是怕死官家和大臣们不会放过你罢?若非这样,你那恨,怕是恨不得被烧得骨头都不剩,好让你和公主乐得长相厮守,风流快活!”
摆首,道:“不,不恨夫人,也不恨任何人……刚才为何会上楼,也说不好,不过想,当时无论谁在楼上不下来,都会上去,不管那人是不是国舅夫人。”
杨夫人怔,复又露出讥讽笑意:“天底下好人都让你梁先生人做,你宅心仁厚,有菩萨心肠,倒是阴狠歹毒,对你非但不知成全,反倒还步步紧逼,做足恶人,你竟会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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