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都知道,人终将会死,不也要先活着吗?
当顾孺人妊娠已经足十月之时,她行动也越发不便宜。长日无聊,她有是时间耐心等待,等待阁中各色人等都不在机会,等着可以无牵挂孤身出门机会。
当这样机会终于到来,她
能见到他,她不过要去试试,若不成功她还有退身余地。庭中云净天高,苔绿枫红,蛩音不响,袅袅秋风不兴,亭台寂寞,金绿小池塘平静无波。
个戴白玉莲花冠,穿天青色广袖lan袍少年,手卷起他阔大衣袖,露出半截臂膊,侧着身子向池内掷出枚残破琉璃瓦片,那时西苑到处都捡得到这种残砖败瓦。瓦片击打在水面上,复又跃起,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少年抬起头来,他眉目如画面容正如往日大家所议论,却又不属于任何个人形容,他发现她也正在观看自己杰作,用那样容颜,向她露出个明媚如春光得意而友善笑容。她心突然往下沉,像琉璃落入静水,铮铮有声。
秋水横隔在他们之间,此时秋风乍起,池水皱,他广袖开始迎风飘举,半空中有萧萧木叶下,他适才掷下琉璃瓦就如他遗入水中玦,他清朗洁净态度就像上古诗文中称为君水神。
他们隔着秋水互相张望,直到片刻后他侍臣们急匆匆赶到,其中有个宫装丽人,并立至他身后,如同对璧人。
她想起自己任务,于是转身跑开。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玩弄欲擒故纵把戏,还是真正起临阵脱逃之心。
结果是样,她被带到他面前,听他侍臣们狐假虎威喝问,她不答字,只是发现他已经冠带济楚地端坐,面上也换上君主该有端庄和不该有傲慢。
那个丽人后来对她说:“他那时候神情就像真样,心咯噔往下沉下,就明白自己心意变。”
她中正正直家教,以及她立场,她处境,让她比那丽人迟钝许多,所以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心动是真有重量,也真有声音。她心动,非如她所想是在书窗下看见他天真骄矜时,也非是在囹圄中看见他痛楚眼泪时。她心动,远早于她心知。她心,是在见他时便动。
如是闻,众生举心动念皆是罪。其实她失败是开始就注定,而且注定败得塌涂地,万劫不复。那为什非得要徒劳无功纠缠这多年,挣扎这多年,为什不从开始就放手,开始就听命,还偏偏要明知不可能而为之?
那是因为,她和他样,原本都是这样人,他们自己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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