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道:“奴婢不敢。”定权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说下去:“怎会不疼?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总想着,终须得有人来问声才好。譬如前次,虽是有良医珍药,可就是没有人问句,你疼不疼。”
阿宝背对着他,瞧不见他脸上神色,只觉这几句话语气颇是平淡。不知为何,心上却隐隐抽紧,不知当如何应答。定权又道:“蔻珠死,这西府上下都忙不迭同她撇清,只有你还能说出‘心中有情’这几个字来。这几日总在想,你这人若非真有两分痴气,便是城府太深。”阿宝转回头方想开口,定权执着她肩膀将她扳回去,道:“你不必多说。从嘴里说出来,不是人心,也不是实情,孤从来不会相信。有些事情,是要日子久才知道。你究竟是什人,孤到时自然认得出来。”低头看看阿宝背上,只见新伤叠着旧伤,她人又瘦得可怜,道细细脊骨突起在那里,也是株新梨易折花枝,他手指有淡淡嫌恶和淡淡怜悯。随手在她衣领上拭尽指上药膏,吩咐道:“你将衣服穿起来吧。”又将几上那只小盒并递给她。阿宝接在手里,低低答谢道:“谢殿下。”定权轻笑声道:“阿宝阿宝,你便是这名字起坏。在这世上,谁人会当你如珍似宝?”阿宝低声道:“娘便是。”定权冷笑道:“你娘不是早已经死?”见她嘴角不住发抖,满面皆是遮掩不住痛楚与忿恨,又笑道:“知你心中恨,可恨人多,就凭你又能如何?”他瞬间已变几回脸,阿宝只觉得泄气,垂头答道:“不是。”定权摆手道:“你回去吧,等好依旧到报本宫来服侍。”阿宝答应声“是”,咬牙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终究是忍不住问道:“奴婢还是不明白。”定权已经转过脸去,手中拈着那柄梳子,有下没下敲击着妆台,冷冷说句:“你想明白些什?”
沿着游廊走,到转角,抬头便可以看到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乱摇,檐角上风铃也叮咚作响。晚风和暖,靖宁二年春天已是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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