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莫特[33]老伙计,算你走运,他掏出来的不是枪,不然你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地狱了。
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和一个疯子打交道。当然,这反应未免也太慢了。虽然他最近的三本书都是畅销书,但这还是第一次有疯子来拜访他。恐惧和懊恼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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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剽窃了我的故事,”站在门口的人说,“你剽窃了我的故事,这事非给我个交代不可。正确就是正确,公平就是公平,必须有个交代。”
莫特·雷尼刚刚睡完午觉醒来,感觉自己还半梦半醒,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工作、生病或身体健康、完全清醒或半睡半醒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是一名作家,当有必要让角色用犀利的话反驳时,他从来都没有不知所措过。雷尼张开他的嘴,却没法做出任何又快又利索的反驳(事实上他甚至连软弱无力的反驳都没有),于是他又闭上了嘴。
他想:这个人看起来不太像真的。他看起来像威廉·福克纳小说中的人物。
这对解决眼前的问题毫无帮助,但又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在缅因州西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按雷尼家门铃的人看上去大约四十五岁。他很瘦。他的脸很平静,几乎可以说是沉着了。他脸上刻着的深深的皱纹有规律地横在他高高的额头上,然后从他薄薄的嘴角延伸到下巴,再从眼角扩散出细小的线条。这个人的眼睛很明亮,是毫不褪色的蓝色。雷尼说不出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这个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大帽子,圆圆的帽顶端端正正地扣在头上,帽檐下面顶到了耳朵。这帽子看起来像贵格会教徒戴的那种。这个人也没有连鬓胡子,莫特·雷尼觉得这个戴着圆顶毡帽的人可能和泰利·萨瓦拉斯一样秃顶。
他穿着一件蓝色工作服,扣子整整齐齐地一路扣到被剃刀刮得发红、松松垮垮的脖子上,不过没打领带。衬衫的下摆扎进一条看起来有些太大的牛仔裤里。裤脚都整整齐齐地垂在一双褪色的黄色工鞋上,那双工作鞋好像经常被他穿着跟在骡子后面三英尺半远的犁沟里走。
“怎么说?”他看见雷尼一言不发,于是又问道。
“我不认识你。”雷尼最后说。这是他从沙发上起来去开门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在他自己听来这话简直愚蠢至极。
“这我知道。”那人说,“这并不重要。我认识你,雷尼先生。这才是重要的。”然后他重申,“你剽窃了我的故事。”
他伸出手来,雷尼这才看到他手里有东西。那是一捆纸。但不是随便什么纸,而是一份手稿。他想,当你干了一段时间之后,你总是能认出手稿的样子。特别是没人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