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笔致端正清圆,望而知是大家子弟自幼教养台阁体。他用本名,亦还记得她本姓叶。他知道她与濯缨手足情深,知道要她对濯缨亲下杀手是怎样艰难——所以,他终于肯给她点补偿?
烛火猛然窜升,爆出毕剥声响。海市心血如沸,五内如煎,股苦涩哽在喉间,稍有挑发,便要喷薄出来。握紧拳,合上眼,用尽全部气力,将那腔悲愤强咽下去。
再度睁开眼,她惊异于自己,竟能这样平静冷淡地字字说着:“没有杀他。知道他左胁下向来藏着个酒壶。射中是那酒壶。违逆你,这辈子第次。”声音陡然微微扬高,“但是,说不出痛快。”
“知道。”平和温雅声音,染上笑意。
“你不知道!”猛然袭来辛酸冲开她紧咬牙关,海市以为自己会喊出声来。最终,说出口,却只是压抑沙哑话语。“你要杀人,从不多问句为什,可是,既然与濯缨总有天要自相残杀,又何必让们兄弟相称,何必让们自小同寝同食、同习艺、同读书?对你空有片心思,却从来不敢指望能有怎样回报,只要不让你为难,便宁愿自己忍耐,绝不会有句怨言。”她眼里滚动着灼热荧光,“可是,既然是要做杀人刀剑、忠实鹰犬,何必把个空无婚姻当作饵食与甜头,你也未免——太轻贱!
霜平湖早已结冻。回想那日,窗外夏荷亭亭,蘋花涨池。半年时光,又是这样过去。
门外有轻盈奔跑足音,以及侍卫低声劝阻。侍卫低低哀叫声,想是挨揍。他不禁微微苦笑。谁能阻挡得她?
海市径直进他寝室,掩上房门。路奔驰如风,肩上片雪不沾,只是颈前迎风领沿已经积起道细细雪粉。看着她疾步走上前来,他也不惊异,只是稍稍坐起,待她开口。他瞳人深邃难解,教人看不清神光所聚,像是不见底、不通透灰。
屋内炭火暖热薰人,海市这才发觉自己手足脸颊原来已经僵冷得没有知觉,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灼热高烧呼吸。炭火暖不她,让她暖回来,是她身体里病。她勉力探手入怀,摸出红笺,将手臂缓缓直伸到方诸面前。
“这算什意思?”清丽面容上抑制不住地涌起怒色。“奖赏?因为亲手替你杀濯缨,用这个,来奖赏忠心不二?”
男子隔着红笺望她,却不曾回答。
泥金双鸳鸯红笺,折子是首尾相连经折装,取团圆聚首寓意。
合婚庚帖。
方鉴明乾造甲辰年癸酉月戊戌日庚子时建生
叶海市坤造甲子年甲戌月己巳日丙申时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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