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
鹄库西部与迦满接壤,南为左菩敦部,北为右菩敦部,两王素来不和。左菩敦王夺洛近日似对迦满有所图谋,迦满自然要竭力拉拢右菩敦王额尔济。那方濯缨是夺洛之弟,额尔济想要对付夺洛,最名正言顺手段莫过于扶植方濯缨,争夺左菩敦王之位,迦满为扳倒夺洛,竟然也不惜出兵来与中原抢夺方濯缨。可恨是迦满人又藏头露尾,将军装换便装,日后交涉起来,大可推搪说是流寇劫去。迦满向来畏服中原,左菩敦部最初来滋扰时,迦满亦曾经向中原求援,帝旭却打发使者,不闻不问。如今看来,迦满已对中原彻底断绝指望。
“然而,即便如此,”符义恨然想道,“迦满人情急之下,若是举国反扑,亦是可畏。”他个近畿营副将,没有在迦满境内轻易开启战端之理。
“符大人,不妨让末将试。”身侧年轻武将催马前进步,符义转过头去,看见方海市清秀冷峻侧脸。
方濯缨纵马迎向鹄库军,眼见得只隔里余地,便要没入那千人阵中,追无可追。
符义点头道:“去罢。”
身体寸寸活过来。心与眼都无遮无翳,身轻如燕,马上衣袂飘飞。夏荣冬枯万顷碧野里,人们代代繁衍朝生暮死,忙着纵马扬踏高声歌唱,生于旷野,没于旷野,如草芥般快意自得。
回来。真回来。
“那是他?”符义问道。
海市面无表情答道:“那声音,应该是罢。”
符义冷笑道:“够逍遥,唱起歌儿来。包抄过去。”
海市抖手中缰绳,连下两鞭,轻捷地追出去,少年清瘦身姿直像是要消融在夕阳中。
风声盈耳。海市松开辔头,单手取下背后六石强弓,又手自箭壶摸出支白隼翎箭,上弦。左持右挽,箭平于眼,壮汉亦未必能开满六石弓,这少年不动声色便开到满圆。开弓左手拇指上没有原先惯用扳指,草草用熟革裹几层。
意定神明,无妄无断。万念俱灰,万心同灭。
惟如此,那脱手射方能不偏不倚,正中鹄。这射不能有点差池,非中不可。右手挽力乍然松脱,箭方离弦,身后便起喝彩。这箭眼看着要正中濯缨左心,断无偏差。
海市,果然是你。
“大人!”猛然有人惊呼。西北方亦有道滚滚黄尘卷来,有人吹响草叶,尖利声音漂浮在金红色暮霭中。马蹄声整齐划,队型严整,显是训练有素。
“是迦满军?”
“不对,他们穿着便衣!”
“不会错,那些马清色都是黄骠军马!”低声议论登时传遍四百骑中。
“迦满人……”符义拧起眉。“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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