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放心,柘榴绝不牵累于你,趁现在没人,你快走罢。”柘榴微笑着,十分歉意。
老宫人稍为犹豫,便急急奔出门去,途中踉跄,撞得门板铿然作响。
柘榴摸索着掩院门,向屋内走去,身后焚风翻动院寂寥焰红。
醍醐楼当垆卖酒皆是胡女,酒名亦饶有风情,唤作绿腰、羯鼓、胡旋等等。柜内红发胡女正低头算帐,听濯缨指名要胡旋,懒洋洋抬头瞥他眼,髻上插着鹄库样式金步摇顿时摇曳生姿,成串柘榴石与橄榄石璎珞蘩丽动人。那胡女转身唤小二选坛好来,依旧低头算帐,碎金银拨弄得叮当作响,口里却悄声道:“夺罕尔萨。”
濯缨心头震。夺罕是他胡名,尔萨则是鹄库人对少主之尊称。已有十五年不曾听人如此唤他。他开口,说出来鹄库话,他自己也觉陌生犹疑。“你是夺洛人?”
王与红药帝姬末子,单凭他那与鹄库王绝似容貌,便有资格继承王位。如今昶王与濯缨亲生兄长鹄库左菩敦王勾结,欲揭发他身世,借皇上之手除去濯缨。”
柘榴那浅透茶色瞳人瞬不瞬地向着方诸,仿佛那双盲眼睛还能自他脸上看出些什来。
“要濯缨回漠北去投奔他叔父,然而他是个重情傻孩子——他说,不与你起,他便不走。可是前路如此凶险,纵然他武艺超群,怕也只能堪堪自保。怕这孩子,是决意要送死。”他不急不缓地说完,也不象是要等她回话,久久不再言语。
焚风呼啸而过,残红断绿萧萧如织。积地玛瑙重瓣随着低低气旋飘舞倒飞,像阵无声红浪拍上她裙裾。柘榴宁静地转回身来,方诸发觉,这盲女唇边噙着决然笑。
“方总管,晓得怎样做。”
胡女抬起艳绿眼睛,飞快地又垂下去。“左菩敦王忌讳夺罕尔萨都来不及,怎会派人来寻您下落?是右菩敦王命们在此接应夺罕尔萨。”
“是额尔济叔叔……”濯缨百感交集。亲生兄弟尚且没有骨肉天性,叔侄又能指望些什?不过是当他只鹰犬,枚棋子。
小二搬酒来,替濯缨牢牢缚在马背上。
那名胡女面往戥子上撮撮碎金,面低声道:“酒坛泥封中有
“你晓得?”他扬起道眉。
“只请方总管转告他句——若是他不珍重自家性命,柘榴这条命,就是白白断送。”
方诸没有答她,只点点头,像是她真能看见似,旋身走。
柘榴听他去远,开声唤道:“苏姨?”
啪踏声响,像是扫帚倒在地上,老宫人战巍巍地空着手从屋后绕出来,半晌说不出话,只是向柘榴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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