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两声。”
孙伟
父亲连着举
两次拳头，喊两声“打倒
”。孙伟使劲踹李光头
脚，低声骂道：
“他妈，打狗也得看主人。”
孙伟见到其他戴着高帽子正在挨批斗人时，走过时就会顺便踢他们脚，李光头也会跟着踢上脚，然后两个人如同白吃碗三鲜面似高兴，孙伟对李光头说：
“见到坏人顺便踢脚，跟拉完屎要擦屁股是个道理。”
光头知道孙伟是在捉弄他，李光头不在乎，他在乎是孙伟让他走在旁边，还是要他跟在屁股后面。
在夏天剩下日子里，李光头和孙伟朝夕相处，他们在大街上晃荡时间比阳光还要久，有时候月光照下来他们仍然在晃荡。孙伟不喜欢冷清地方，他喜欢热闹大街，李光头跟随着他整日在大街上晃荡，就像苍蝇总是在粪坑上盘旋样，他们离开大街就不知道去什
地方。孙伟喜欢自己长头发，他每天起码两次走下街边台阶，蹲在河边弄些水上来，把额前头发弄得服服帖帖，然后对着河水里模糊影子甩甩他长头发，吹两声得意洋洋口哨。李光头后来知道他为什喜欢在大街上走过来又走过去，他是喜欢大街上玻璃，当他在某块玻璃前站住脚，吹起口哨时候，李光头闭着眼睛都知道孙伟又在甩他长头发。
他们经常在大街上见到孙伟父亲，那时候孙伟就会低下头，怕是被人认出来似匆匆走过。孙伟父亲戴着顶纸糊高帽子，像过去宋凡平那样拿着扫帚扫起大街，上午扫过去，下午又扫过来。大街上时常有人训斥他：
“喂，罪行都交待吗？”
他唯唯诺诺地说：“都交待。”
孙伟母亲，曾经是个尖嘴利齿女人，在李兰和宋凡平新婚之日，为只走失母鸡破口大骂，能够骂出连串难听话。现在她丈夫戴上高帽子挂上大木牌，她换个人，说话轻声细气，见人笑脸相迎。李光头经常在上午时候出现在她家门口，她知道李光头是她儿子唯朋友，她见李光头像个妈妈似热情体贴，她说李光头脸脏，就会拿她自己毛巾给李光头擦脸；她说李光头衣服上纽扣掉，就要李光头脱下
“想想，还有什没交待。”
他哈腰点头说：“是。”
有时候是孩子们训斥他：“举起拳头来喊‘打倒’。”
他就举起拳头喊叫：“打倒！”
这时候李光头嗓子里就会痒痒，李光头也想训斥他几句，可是孙伟就在旁边，让李光头说不出来。有次李光头实在忍不住，当孙伟父亲喊完“打倒”之后，李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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