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精纺
！”
每个月里有两个日子，许玉兰看到许三观从厂里回来后，就向他伸出手，说：
“给
。”
这两个日子，
个是发薪水，另个就是发手套那天。许玉兰把手套放到箱子最底层，积到
四副手套时，就可以给三乐织件线衣；积到六副时能给二乐织件线衣；到八九副，乐也有件新线衣；许三观线衣，手套不超过二十副，许玉兰不敢动手，她经常对许三观说：
“你胳肢窝里肉越来越厚，你腰上肉也越来越多，你肚子再大起来，现在二十副手套也不够……”
许三观在丝厂做送茧工，有个好处就是每个月都能得到副线织白手套，车间里女工见都很羡慕，她们先是问：
“许三观，你几年才换副新手套？”
许三观举起手上那副早就破烂手套，他手摇摆，那手套上断线和截截断头就像拨浪鼓样晃荡起来，许三观说：
“这副手套戴三年多。”
她们说：“这还能算是手套？们站得这
远，你十根手指都看得清清楚楚。”
许三观就说：“那你就给自己织吧。”
许玉兰说：“现在不织。”
许玉兰要等到精纺手套满十七八副以后，才给自己织线衣。精纺手套，许三观年里也只能拿回来两三副。他们结婚九年，前面七年累积，让许玉兰给自己织件精纺线衣。
那件线衣织成时，正是春暖花开时候，许玉兰在井旁洗头发，又坐在屋门口，手里举着那面还没有被摔破镜子，指挥着许三观给她剪头发，剪完头发后她坐在阳光里将头发晒干，然后往脸上抹很厚层雪花膏，香喷喷地穿上那件刚刚织成精纺线衣，还从箱底翻出结婚前丝巾，系在脖子上，只脚跨出门槛，另只脚抬抬又放在原地，
许三观说：“年新，两年旧，缝缝补补再三年，这手套还能戴三年。”
她们说：“许三观，你副手套戴六年，厂里每个月给你副手套，六年你有七十二副手套，你用副，还有七十副，你要那多手套干什？你把手套给们吧，们半年才只有副手套……”
许三观把新发下来手套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自己口袋，然后笑嘻嘻地回家。回到家里，许三观把手套拿出来交给许玉兰，许玉兰接过来以后第个动作就是走到门外，将手套举过头顶，借着白昼光亮，看看这崭新手套是粗纺，还是精纺。如果是精纺手套，许玉兰就突然喊叫起来：
“啊呀！”
经常把许三观吓跳，以为这个月发下来手套被虫咬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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