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这年春节来临前,那个冬天晚上她吐血不止。起初母亲感到自己有口血已经吐到口腔里,她没有往地上吐去,怕弄脏房屋,免得孙光平花力气打扫。已经卧床不起母亲,在那个晚上竟然能够下床在黑暗中找到只脸盆放在床前。
第二天清晨,哥哥来到母亲房中时,看到母亲头吊在床沿下,脸盆里积层暗红血,却没有弄脏床单。哥哥来信告诉说那天窗外雪花飞舞。母亲气息奄奄地在寒冷里度过她生命最后个白昼。英花始终守在母亲身旁,母亲弥留之际神态显得安详和沉着。到晚上,这个生沉默寡语女人开始大喊大叫,声音惊人响亮。所有喊叫都针对孙广才而去,尽管当初孙广才将家中财物往寡妇那里输送时,她声不吭,可临终喊叫证明她直耿耿于怀。母亲死前反复叫道:
“不要把便桶拿走,还要用。”
还有:
“脚盆还给……”
穿上棉衣,坐在床上汗流满面,身体却依然哆嗦不止。
半个月以后,头上缠满绷带孙广才,让城里个开书信铺子人,给远在北京写封信。信上充满甜言蜜语,并大谈其养育之恩,信末尾是要去中南海替父亲告状。父亲想入非非给留下深刻印象。
事实上在父亲给写信时候,哥哥已经被捕。哥哥被带走时候,母亲拉着英花在路上拦住穿制服警察。这个年老女人失声痛哭,她向警察高喊:
“把们带走吧,们俩换他个,你们还不便宜?”
哥哥在监狱里呆两年,他出来时母亲已经病魔缠身。释放那天,母亲带着五岁孙晓明站在村口,当她看到孙光平由英花陪伴着走来时,突然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母亲喊叫罗列所有被孙广才拿走物件。
母亲葬礼比弟弟孙光明要阔气些,她是被安放在棺材里埋葬。葬礼整个过程,父亲孙广才被安排到从前位置上,他也游离到家人之外。就像过去别人指责样,孙广才由于远离葬礼同样遭受指责,虽然他和寡妇关系已被人们在内心确认。父亲看着安放母亲棺材抬出村口时,他神情慌乱地问个村里人:
此后母亲病情越来越严重,走路时都开始步履不稳。哥哥要带她去医院治病,母亲执意不肯,她说:
“死都要死,不花那钱。”
当哥哥硬将她背在身上向城里走去时,母亲气得眼泪直流,她捶打着哥哥脊背说:
“会恨你到死。”
然而走过那座木桥以后,母亲就安静下来,她趴在哥哥背脊上,脸上开始出现少女般甜蜜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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