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骑凤盘旋,衣带飘飞,手持千里镜遥遥俯瞰,隐约可见前方烈火熊熊,兽骑狂奔,尸体堆积如丘,到处都是折断戟戈、损毁战车,鲜血与雨水汇集如溪,潺潺奔流。战况惨烈,触目惊心。
大战整整夜,无论是土族将士,还是水族、木族远征军团,都已疲态尽显,而那残存数千苗军虽然遍体鳞伤,阵形凌乱,士气却毫不低落,正乱中有序地杀透重围,朝这里奔来,距离洋水、黑河已不过十里。
风后又是惊异又是恨恼。想不到以二十倍之力,占尽天时地利,设下重重埋伏,仍然不能将这些蛮人尽数剿灭!眉梢挑,格格笑道:“亏得玄女神机妙算,早料到苗贼会往此处突围,早早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否则过两河,便是桂林八树与赤水流沙,若让苗贼逃入其间,那可真叫放虎归山,功亏篑!”
口结舌,愣片刻,才扶起他,颤声道:“猴子,你不会有事。……带你走!”笨拙地将他背起,双腿却是阵发软,涨红脸,摇摇晃晃地朝前冲几步,险些跤摔倒在地。
只听成猴子微弱地呼着气,在他耳畔低声笑道:“老妖怪,你……你算得没错,不会死在鲨……鲨鱼尖牙下,也不会饿死在汤谷,而是……而是注定死在荒郊野外、野……野狗肚子里……”声音细如蚊吟,断断续续,被轰鸣声掩盖,什也听不见。
卜算子心中沉,低声道:“猴子!猴子!”背上重如千钧,却杳无回应。大雨倾盆,浇淋在他脸上,冰凉森冷,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
周围火焰喷舞,人影闪烁,他茫然四望,脑中空白片,昏昏沉沉,像是做场噩梦,可是却始终无法醒来。喃喃道:“猴子,你不会死在野狗肚子里,带你回东海。们这就回汤谷,们这就回家……”双手托紧他腿股,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大雾分合,狂风扑面,只听柳浪等人失声叫道:“小心!”两匹兽骑狂飙冲来,光芒闪动,卜算子只觉胸腹阵撕裂似剧痛,陡然腾空飞起。
当是时,眼前突然金光四舞,无数道红霞从东边浓雾中破冲而出。天地骤亮。
那瞬间,他仿佛看见十日鸟盘旋纷飞,朝阳从扶桑树上冉冉升起,万里碧海金光粼粼。那温暖而又美丽。那瞬间,喜悦填膺,尘心尽涤,所有恐惧、悲伤、愤怒、迷惘……全都烟消云散。
※※※
红日东升,浓雾渐散。密云层层退去,,bao雨转小,狂风咆哮依旧,扑面刮来,尽是浓烈血腥与焦臭之气。
雷声滚滚,夔鼓与号角声较之先前已大转稀落,苗军战歌声却此起彼伏,雄浑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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