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要换在张居正头上,那可就不得。以这位仁兄脾气,免不先回骂两句,然后亲自上阵,罢官、打屁股,搞批判,不搞臭搞倒誓不罢休。刘台、赵用贤等人,就是先进典型。
就能力与天赋而言,申时行不如张居正,但在这方面,他却远远地超越张先生。
申首辅很清楚,张居正是个不折不扣政务天才。而像刘台、江东之这类人,除嘴皮子利索,口水旺盛外,干工作也就是个白痴水平。和他们去较真,那是要倒霉,因为这帮人会把对手拉进他们档次,并凭借自己在白痴水平长期工作经验,战胜敌人。
所以在他看来,李植、江东之这类人,不过是跳梁小丑,并无致命威胁,无须等待多久,他们就将露出破绽。
所谓宽宏大量,胸怀宽广之外,只因对手档次太低。
都不骂。只说两件事——张居正当政时,潘季驯和他关系亲密,经常走动,张居正死后抄家,他曾几次上书说情。
这就够。
申时行亲信,不要紧;个人问题,不要紧;张居正同伙,就要命。
没过多久,兢兢业业潘师傅就被革去所有职务,从部长踩到底,回家当老百姓。
这件事干得实在太过龌龊,许多言官也看不下去。御史董子行和李栋分别上书,为潘季驯求情,却被万历驳回,还罚年工资。
然而“铁三角”似乎没有这个觉悟,万历十三年(1585)八月,他们再次发动进攻。
事情是这样,为给万历修建陵墓,申时行前往大峪山监督施工,本打算打地基,结果挖出石头。
在今天看来,这实在不算个事,把石头弄走就行。可在当时,这就是个掉脑袋事。
皇帝陵寝,都是精心挑选风水宝地,要保证皇帝大人死后,也得躺得舒坦,竟然挑这块石头地,存心不让皇上好好死,是何居心?
罪名有,可申时行毕
有皇帝撑腰,“铁三角”越发肆无忌惮,把战火直接烧到内阁身上,而且下手也特别狠,明暗都来。先是写匿名信,说大学士许国安排人手,准备修理李植、江东之。之后又明目张胆地弹劾申时行亲信,不断发起挑衅。
部长垮台,首辅被整,闹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人人自危,鬼才知道下个倒霉是谁。连江东之当年好友,刑科给事中刘尚志也憋不住,站出来大吼声:
“你们要把当年和张居正共事过人全都赶走,才肯干休吗(尽行罢斥而后已乎)?!”
然而让人费解是,在这片狂风骤雨之中,有个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面对漫天阴云,申时行十分之镇定,既不吵,也不闹,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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