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
半个世纪,怀揣着这份秘密苟延残喘地存活于世,双脚孤独地颠簸流离于这片土地大江南北,逃遁,似乎成家常便饭。甚至,个微不足道眼神,半句无关紧要闲话都会让噤若寒蝉,掩面奔走。到今天,想这种惩罚应该走到尽
纲。然而,就在将《卅街档案馆》书稿交至出版社后,《辽东轶闻手记》写作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畅快淋漓,以至于度让陷入无穷无尽困顿之中。
于是,在长达整整年时间里,不断地为自己找到叙述方式而惊喜连连,又不可遏制地将它们通通摒弃。在这个过程当中,感到真正厌倦,并且开始怀疑,它或许将是部永远也无法写就小说。
清楚地记得——
二〇年二月八日,这样写下《辽东轶闻手记》第稿开端:
这篇故事标题看起来多少有点耸人听闻。
只不过,由于叙述者往昔积攒词汇贫乏至极,实在没有办法找到更为准确切入点。意思是说,标题所展露光芒过于暗淡,而故事本身却来得更为凌厉。这桩匪夷所思事件几乎与家族生长速度相仿,它在口口相传中表现得生机勃勃,不可遏制地干掉票票岁月。而那些在岁月里苟延残喘家族过客,却因为无法击败时间灰飞烟灭。事实上,这样状况述说个事实,那就是虚构丰饶。然而,摆在眼前这堆旧墨迹却让哑口无言。它们稀酥质地将惯有怀疑掀翻在地挨个放血,于是今天看到自己敲击键盘手指不再犹豫不决。
这堆旧墨迹是“纸人割头颅事件”传播者所为,他在家族中扮演重要角色。据说这位身材细长男人酷爱记录,以至于《妇科经症》以及《奇门遁甲》这等古籍他都抄写得兢兢业业。但是家族后人显然与他最初愿望背道而驰——他们无心弄懂旧墨迹上令人头疼晦涩,只记下那笔圆劲精妙小楷以为谈资,甚至在翻看那堆充满惊悚故纸时也犯下同样错误……
二〇年五月二十四日,废掉已经完成六万字,写《辽东轶闻手记》第二稿:
其实,到这把年岁,有些事情本该让它过去,不好再旧事重提。
只不过,在那些过于漫长岁月中间,“纸人割头颅”这桩往事始终如影随形般飘荡于周遭,总会让望着镜子里自己不可遏制地战栗连连,究竟无法剥离。因此,有时候常常在扪心自问:倘若在死掉之后,它是否还会裹缠着干瘪腐朽尸骨啃咬撕榨,如何都不肯离去?又或许这已然就是宿命,注定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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