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了,随着坑里液体的减少,廖
看得很清楚,那是半截手臂,只是上面的肉已经掉了一半左右,露出森冷的白色。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大家曾经吃掉的那只野猪,已经恶心到了极点的情绪再一次被击中,可惜已经连胆汁都呕不出来了。
廖国仁发狠地拉出了几段残肢,但这巨大的尸坑里依然是一片混乱和粘稠,并没有因为少了这么一些东西就能有什么发现。廖国仁接下来的动作让赵半括等人惊呆了:他摘下了头上的钢盔,伸进坑里,当成了大勺,舀了满满一大缸液体,倒出坑外。接下来是第二勺、第三勺,动作越来越快,就好像那些恐怖的尸体和气味都对他没有什么作用了。
王思耄是第二个加入的,然后是军医,长毛也加入了,最后是赵半括。依然没有人说任何话,赵半括已经完全不去想是什么理由说服他这么干了,因为已经和任何意识形态上的东西没有关系,只是廖国仁德行为感染了他们,大家不由自主地这样干了起来。
很久以后,赵半括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最大的感受是:人,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因为人类的潜能真是无穷的,既可以非常脆弱地被一件小事击中全盘崩溃,比如那些z.sha的人;同时也可以异常强大,强大到可以极其快速地适应随便什么前一秒还让你疯狂的东西。
而这种适应的名字,就叫麻木。
他们不是机器人,可以毫无情绪波动地干这种事情。但在这时候,所有人的感官都被自动压抑到最低的敏锐程度。
赵半括清楚地感受到手触碰到那些液体时的黏滑感,并且能够从记忆里自动翻出类似的感觉,那就像喝酒后,醉意涌上,忍不住用手捂嘴,却来不及发现,一手全是黏黏的呕吐物。
也能清楚地闻到尸堆里传出的味道,那是一种浓厚的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赵半括想到了干百块臭豆腐,还有小时候村头的粪池。到了一步,这种味道已经说不上难闻了,因为赵半括早已经过了恶心的阶段,只是觉得它卷在空气里,让自己胸口闷得难受。
对于那些残肢骨骸,刚开始的时候赵半括还能分辨出各自是什么部位,等他扔出不知道是第几个像被浓酸侵蚀过的人头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此刻他就像是一个掏粪工,只知道不停地伸手,拿住什么东西,或者舀出什么东西,然后往坑外扔。
所有人都这样麻木机械地干着活,林子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过了不知道几个小时,赵半括照例抓住什么东西,使劲一拉却没有拉动,于是加了一把劲,把半条大腿拉了出来,然后跟着大腿的抽离,一个沾液满体、黑糊糊的东西被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