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戴着圆眼镜、满脸稚气的矮个男子,嘴边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勒鲁,如果把推理理解为成立于其独特的方法论上、为了知性游戏而存在的世界,那么推理将难以在我们生活的现代社会立足。”
“啊。”勒鲁不明所以地侧了一下头。
“这也是一个古老的议题了。废寝忘食工作的刑警、强有力的组织能力、最尖端的科学搜查技术……如今的警察绝非泛泛之辈,反而可以说能力太强而让人伤脑筋。现实问题在于,从前以灰色的脑细胞作为唯一武器的名侦探再也没有发挥才能的空间了。福尔摩斯假使出现在现代社会,引人注目的恐怕是他的滑稽搞笑吧。”
“言过其实。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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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老掉牙的论调,”说这句话的埃勒里是一名玉树临风的青年,“对我来说,推理小说是一个知性游戏,是小说这种形式中读者和名侦探之间,或者说读者和作者之间富有刺激性的逻辑游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因此,在日本风行一时的‘社会派’写实主义之流实在粗俗不堪。住在单身公寓的女白领被杀后,历经千辛万苦的刑警终于将情人上司缉拿归案——我很讨厌这类情节。贪污渎职啊,政界内幕啊,扭曲的现代社会所产生的悲剧啊,我也受不了。适合推理小说的题材,即使被批评落伍,还要数名侦探、大宅院、古怪的住户、鲜血淋漓的悲剧、不可能犯罪、石破天惊的诡计……虽然荒诞无稽,但是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在那个世界中找到游戏的乐趣。当然,是知性游戏的乐趣哦!”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眼下这些人正坐在一艘发出汽油味、轰隆隆行进的渔船上。
“烦死了。”坐在船舷上的卡尔撇了撇嘴说。他歪着满是腮青、向上翘着的下巴,“我不喜欢你张嘴闭嘴全是‘知性’,埃勒里。你把推理定义为游戏未尝不可,但是不要动不动就扯上知性,我听得别扭。”
“没料到你会这样说。”
“这就是所谓的选民心理。并不是所有的读者都和你一样知性。”
“这倒也是。”埃勒里一本正经地直视对方,“我一直深以为憾。平时走在校园里也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就说我们的研究会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很知性,也有南郭先生混在里面。”
“你想吵架?”
“怎么可能?”埃勒里耸了耸肩膀,“谁也没有针对你。并且,我所指的‘知性’是对游戏的态度,和人的聪明愚钝没有关系。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具备知性的人,同样,也没有不知道游戏的人。我想说的是,是否具备相应精神知性地进行游戏。”
“哼。”卡尔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