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要宣布他继承人姓名。他用眼角看着几个最重要弟子,愈有希望,就显得愈紧张。
假如他宣布姓名并不是这几个人,他们会有什表情?
嘉宾贵客们都已站起来迎接他。虽然他知道他们尊敬他,只不过因为他是武当掌门。
虽然他并不完全喜欢这些人,却还是不能不摆出最动人笑容,向他们招呼答礼。
——这岂非也像做戏样?
——你既然已被派上这角色,不管你脖子再硬,头再疼,都得好好地演下去。
大殿里灯火辉煌。在灯光下看来,铁肩和王十袋无疑都比他更疲倦、更衰老。
们显然都在紧紧盯着自己目标,只等灯灭,就蹿过去出手。
唯没有人对付,好像只有木道人,是不是因为他久已不问江湖中事,老刀把子根本就没有将他当作目标?陆小凤没有再想下去,因为这时候他自己目标也出现。
戴着紫金道冠武当掌门真人,已在四个手执法器道童护卫中,慢慢地走出来。
这位名重当代石雁道长,不但修为功深,少年时也曾身经百战,他剑法、内力,和修养,都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可是现在他看来竟似很疲倦、很衰老,甚至还有点紧张。
石雁确有点紧张。
其实他们都已应该退休归隐,根本不必到这里来。
他并不想见到他们,尤其是王十袋——“明明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人,却偏偏要作出游戏风尘,玩世不恭样子。”
——还有那总是喜欢照镜子巴山小顾,他实在应该去开妓院,为什偏偏要出家?
——世界上为什有这许多人都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事?
典礼已开始进行,每个程序都是石雁已不知做过多少次,说那些话,也全都不知是他已说过多少次。无论他心里在想什,都绝不会出点错误,每件事都好像进行得很顺利。
面对着这多嘉宾贵客,他虽然不能不以笑脸迎人,可是心里却觉得紧张而烦躁。近十年来,他已很少会发生这种现象。今天他心里仿佛有种不祥预感,知道定会有些不幸事发生。
“也许确已应该退休。”他在心里想,“去找个安静偏僻地方,盖两间小木屋,从此不再问江湖中是非,也不再见江湖中人。”
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这些还都是幻想,以后是不是真能及时从江湖上是非恩怨中全身而退,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若不能把握时机,很可能就已太迟。
每当他紧张疲倦时,他就会觉得后颈僵硬,偏头痛老毛病也会发作。
尤其现在,他还戴着顶分量很重紫金道冠,就像是锅盖般压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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