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侗文收藏信笺很有心,是按时间排序。
她封封地取出,逐字逐句地品读,旁观父亲和傅侗文之间你来往争论。
傅侗文见她看得无法分心,便让谭庆项送饭到卧房里。
从午饭到晚饭,掌灯。
窗外电车来往不断,她却全然听不到叮当声。只是撑着下巴看,身子依靠着窗沿看,额头抵在书桌边沿,把信平放在腿上看……有时读不懂,也要他解释两句。
沈奚把相片张张塞回到棕色信封里,摺好封口,再拆第二封信。
信纸拿出,她迟迟不敢打开。信纸在手里握许久,手指沿信纸折痕,遍遍地捋过,最后还是展开。其实她对父亲笔迹并不熟悉,若不是傅侗文说,她定猜不到这是父亲所写信。哪怕是措辞用句,她都觉得陌生。
侗文小友:
俗事缠身,久疏音敬。
小友来信,稍快人意。今局势阔远,但国力孱弱,生气销沉,吾惜小友之英才,不能为g,m所用。吾与小友之往来非虚伪……
力回忆所有细节,“他有把刀,刀上雕着花,还刻着‘共和’。那把刀只有见过……是被无意间翻到。”
清朝末年,追求“共和”都是g,m党。
不会有错。
二哥不喜女色,所以不像其它留洋人,总要在婚事上和家人抗争番。他在日本留学时,就已经给父亲来信,表示听从家里人安排婚姻。后来和那位小姐初相见,是在媒人和长辈安排下,在沈家见,约会三次,两家下人们都跟着。
三次后,定亲事,只等着成亲。
这夜灯光格外亮,床头壁灯也是。
她大病初愈,到深夜里,腰酸得坐不住,终于带着信,到床上去看。
信中内容和情绪,也渐渐地从开始慷慨激昂、满怀信心,到思虑沉重,阴云密布。岁月在张张信纸里增厚,带着对家国沉重
她读着信,仿佛置身于沈家书房。
画眉鸟在笼子里扑棱着,啄口水,啄口食。下人在喂鸟、研磨,煮茶,老父提笔,立身书桌旁,给远在北京小友回信。
心中讨论是当时亚洲局势。在回信里看得出,那时傅侗文深受在英国留洋时所见所闻影响,更希望未来中国效法英国,保住皇族,以“君主立宪”治国。
父亲却不认同,他在信中尝试要说服傅侗文。
她读完,再去看下封。
她曾私下问二哥对那位小姐喜爱有多深,他笑着说:二哥是不谈感情人。
当时她不不懂,现在想来——
杀人刀上,雕着花。
是刀主人心中还有温柔意,只是腔温柔都给民族。
窗边竹帘子被秋风吹着,啪嗒、啪嗒地敲着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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