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侗文没有句辩驳。
当院子再次归于寂静,他坐在屋外台阶上,恍若置身事外。
冰天雪地里,他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只手交叉而握,撑在
也是:“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傅侗汌击掌,夸赞道:“这句戏词最好。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那夜他唱到兴起,在四弟睡着后,小酌数杯。
心中有伤感、欣慰,也有怅惘,不知明日傅侗汌会是怎样,是要继续和烟瘾药瘾抗争,还是彻底放弃,选择和无数王孙贵胄过相似生活,晨起杆烟枪伺候着,日上三竿起床盥洗,没撑两个时辰又是偎在塌上,杆杆消磨时辰?
想着想着,他自嘲地笑。是喝得太醉,忘记四弟身体早就不满足于大烟,需要是吗啡,他那已无处下针手臂,还能撑到几时?
日老同学举杯对饮,相视而笑。
那夜,被吗啡和大烟短暂安抚傅侗汌,和他、谭庆项追忆往昔,说起在英国留洋日夜。侗汌说到私定终身未婚妻,总会无奈地笑着,细数对方华侨家庭娇生惯养,比如……“吃烘烤饼干,都要抹花生酱。娇气得很。”
屋内,烛火摇曳,屋外寒冬飞雪。
“三哥……”侗汌借着灯烛之光,望向他,“过去几日困于药瘾,骂你话都不是真心,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怎会当真,付之笑。
惊醒他不是晨光,而是声枪响。
他千想万想,唯独没料到侗汌选择是死路。
当见到躺在血泊里四弟,傅侗文终于明白,侗汌为什会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吸食大烟,是想让他看到个让人厌恶躯壳,让他明白,这个躯壳连傅侗汌自己也会厌恶。想丢弃,想放弃。
倒在血泊里人,躺在被鲜血浸透西装上衣上。那件上衣是他深夜为四弟亲自披在肩头。傅侗汌手里枪也是他,是趁着他熟睡时偷走。
那日晨起,傅家大乱,下人们来收走尸身,侗汌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几度昏厥。父亲也责骂他为何要逼四弟戒烟,逼出条人命。
“来段《满江红》吧。”侗汌忽然像是个孩子,对他提出新要求。
傅侗文微微而笑:“那你要等等,三哥守你几个时辰,口茶都没来及喝上。”他说着,唤门外候着小厮:“泡壶茶。”
小厮应,不消片刻,茶点都端来。
傅家四爷处处像三爷,唯独样比不上。三爷喜好听戏,四爷是个破嗓子。侗汌吃着茶点,虽不会唱,却跟着哼,哼到半截上,已是泪眼模糊。
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少年头,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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