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后,她终于不再做同个噩梦。
如此,他们旅程算真正开始。
早晨,傅侗文会比她起早半个钟头,每回都以拉开窗帘方式,叫醒她。白日他们会在私人甲板闲聊,这两位男士见多识广,从不让她冷场,从战争到商业,再到医学,还有傅侗文所学哲学,最后落到莎士比亚歌剧和宗教问题上。
只是顾及安全,她活动范围很小。
晚上两人也有“夜读”共识,都倚在床头,各自翻书,间或交谈两句,声音也都放得很低。和他同住久,她会留意到傅侗文在私底下是个随便惯人,开门出去,是个翩翩公子哥,扇门闭合,屋子里却是个不修边幅读书人。
片刻沉默。
两人又都笑,傅侗文说:“好,躺下。”
沈奚缩进棉被里。
傅侗文笑着摇摇头,下床。他趿拉着拖鞋从床尾绕过去,走到她那侧床畔,关掉灯。在黑暗中,她看到他是换长睡裤,光着脚。
……
,细白截手臂露在外头,没有任何装饰品,和船上那些贵族小姐、商人太太比,太过朴素。倒是耳垂上坠着两粒小小珍珠,赝品,但挺漂亮。
傅侗文难得对女孩子用“漂亮”这两个字,嘴上没提过,心里也大多不屑。
还是缎面发带,颜色不同,斜扣着珍珠也是赝品。
看来她将所有钱都用在学业上。
傅侗文将书搁在床头,关上壁灯,宣告结束夜读会。
起初大家还顾着礼,慢慢地,他也放松下来。
他会两三日不剃胡须,让人将饭送入房内,不出门见人,就不收拾自己。回她回房,看到他穿着衬衫长裤,光着脚,单手撑在桌上,身子倚靠着,在看叠纸,上头是他自己前几日才写东西。
她看他那刻,他胡乱
那日起,连着十几个夜晚,她都被梦魇压身。
梦中,那个男人来索命,说他有万千错,也轮不到她来杀。
沈奚每到噩梦都呼吸急促,辗转难安。傅侗文总是耐心地隔着棉被将她抱起来,在她半梦半醒里,轻声和她说别话,将她从深渊拉回现实。有夜,她在黑暗中听他说,他和船上厨子讨论品锅,人家不晓得,倒是认得炒杂烩,李鸿章访美时带过去美食,在美国风靡好阵子。
“想吃话,三哥明日让人给你做。”他俯身,将她乌黑长发捋到枕边去。
发丝柔软,在他手指上打结。这回他没有硬拽,多解扣耐心,没扯断她头发。
她从光明处,望向暗处他:“你看完?”
“也不用都在今天看完。”
也是。
她又问:“要让检查下再睡吗?”
“很好。”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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