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教学楼下长长走廊,雨点从屋檐坠落到身边花坛,不时有花瓣散落在泥土中,如具具鲜艳尸体,刚绽放开青春便已凋零。这不免让她想起所在抽屉里《牡丹亭》——去年慕容老师送给她看,还说不准告诉别人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
小麦是在意外,这四下无人时刻,雨打花残走廊下,慕容老师心有灵犀地唱起“游学”里《皂罗袍》……
慕容老师自学过昆曲,唱得煞有介事,唱腔真有几分电视里听过味道,她似乎完全没感觉旁边有学生存在。这就是慕容老师风格,时而冷漠无情难以靠近,时而又兴之所至毫无拘束;时而像个五十岁老处女,时而又像个十八岁高三女生。
小麦担任语文课代表以来,第次看到慕容老师这条丝巾,它如同块紫色磁石,牢牢吸住她目光。全班女生都暗暗赞叹,羡慕与嫉妒——天底下居然有这漂亮丝巾?偏偏未在如此漂亮女老师身上,老天慰勉太不公平。
慕容老师总扳着张冷艳脸,对那些目不转睛盯着她男生更视若无睹。她不时叫学生回答问题,不管答案正确与否,都会批评挖苦番——除个人。
田小麦,她是慕容老师最喜欢学生,每当她以向往和崇拜目光投向老师,就会被报以甜美微笑。小麦时常幻想,自己十年以后若也能像老师那迷人,像她那样系上条紫色丝巾,就真完美……
有人用胳膊肘捅捅她,是同桌兼同寝死党钱灵。小麦慌忙回复正襟危坐,刚才看慕容老师丝巾着迷,半边身体竟斜靠到钱灵肩膀上。
钱灵做个鬼脸——有时候,小麦也会羡慕这位死党,她总能把自己打扮得光彩夺目,又不违反学校禁止学生化妆规定,同时还把学校里众多追求者打理得服服帖帖。
几乎每周都有天,黄昏时,小麦会陪伴慕容老师散步,传过学校里花园,走入大门外荒野。
这里是南明高级中学,位于荒凉郊区南
下课。
这是今天最后节课,隔两个小时还有晚自习,大家从教室中蜂拥而出。
钱灵挽着小麦要回寝室时,慕容老师忽然回头说:“小麦,能陪散步吗?”
老师要求怎能拒绝?钱灵松开小麦手,识相地去找其他人。
小麦顺从地走到老师身边,瞥着惹眼紫色丝巾,环绕在成熟老师脖子上,她感觉丝巾超越每个季节流行风格,这种突如其来永恒感让十八岁她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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