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全都哈哈笑起来。
振保兄弟和她是初次见面,她做主人并不曾换件衣服上桌子吃饭,依然穿着方才那件浴衣,头上头发没有干透,胡乱缠条白毛巾,毛巾底下间或滴下水来,亮晶晶缀在眉心。她这不拘束程度,非但向在乡间笃保深以为异。便是振保也觉稀罕。席上她问长问短,十分周到,虽然看得出来她是个不善于治家人,应酬工夫是好。
士洪向振保道:“前些时没来得及同你们说,明儿就要出门,有点事要到新加坡去趟。好在现在你们搬进来。凡事也有个照应。”振保笑道:“王太太这个能干人,她照应们还差不多,哪儿轮得到们来照应她?”士洪笑道:“你别看她叽哩喳啦——什事都不懂,到中国来三年,还是过不惯,话都说不上来。”王太太微笑着,并不和他辩驳,自顾自唤阿妈取过碗橱上那瓶药来,倒出匙子吃。振保看见匙子里那白漆似厚重液汁,不觉皱眉道:“这是钙乳?也吃过,好难吃。”王太太灌下匙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吞口水,方道:“就像喝墙似!”振保又笑起来道:“王太太说话,句是句,真有劲道!”
王太太道:“佟先生,别尽自叫王太太。”说着,立起身来,走到靠窗张书桌跟前去。振保想想道:“确王太太这三个字,似乎太缺乏个性。”王太太坐在书桌跟前,仿佛在那里写些什东西,士洪跟过去,手撑在她肩上,弯腰问道:“好好又吃什药?”王太太只顾写,并不回头,答道:“火气上来,脸上生个疙瘩。”士洪把脸凑上去道:“在哪里?”王太太轻轻往旁边让,又是皱眉,又是笑,警告地说道:“嗳,嗳,嗳,”笃保是旧家庭里长大,从来没见过这样夫妻,坐不住,只管观看风景,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振保相当镇静地削他苹果。王太太却又走过来,把张纸条子送到他跟前,笑道:“哪,也有个名字。”士洪笑道:“你那手中国字,不拿出来也罢,叫人家见笑。”振保看,纸上歪歪斜斜写着“王娇蕊”三个字,越写越大,个“蕊”
字,零零落落,索性成三个字,不觉噗嗤笑。士洪拍手道:“说人家要笑你,你们那些华侨,取出名字来,实在欠大方。”
娇蕊鼓着嘴,把抓起那张纸,团成团,返身便走,像是赌气样子。然而她出去不到半分钟,又进来,手里捧着个开盖玻璃瓶,里面是糖核桃,她路走着,已是吃起来,又让振保笃保吃。士洪笑道:“这又不怕胖!”振保笑道:“这倒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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