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姐弟素来亲密,云志不禁笑道:“你怎变成老太婆嚜!看你是这副牙齿装坏。”
这话只有他能说。室内似乎有阵轻微笑声,但是大家脸上至多微笑。
蕊秋没有笑,但是随即很自然答道:“你没看见人家比来比去,费多少工夫。他自己说,这是特别加工得意之作。”
九莉想道:“她是说这牙医生爱她。”
九莉跟个表姐坐在张沙发上,那表姐便告诉她:“表弟那次来说想找事,别处替他想办法又不凑巧,未还是在自己行里。找这事马马虎虎,不过现在调到杭州去待遇好多。表弟倒好,也没别嗜好,就是吃个小馆于……”末句拖得很长,彷佛不决定要不要讲下去。再讲下去,大概就是劝他积两个钱,给他介绍女朋友结婚话,似乎不宜与他声名狼藉姐姐讨论。
她母亲回来。
她跟着楚娣到码头上去接船。照例她舅舅家合家都去,这次又加上几个女婿,都是姑妈手介绍。
自从那次她笔下把卞家形容得不堪,没再见过面。在码头上,他们仍旧亲热与楚娣招呼,对九莉也照常,不过脸上都流露出种快心神气。现在可以告她状。当然信上也早已把之雍事本拜上。
“那天在马路上看见你二叔,穿着蓝布大褂。胖些,”个表姐微笑着告诉她。
她们现在都是时髦太太,也都有孩子,不过没带来。
当然九莉也听见说她表姐替九林介绍职业,九林自己也提过声。表姐也是因为表姐夫是蕊秋介绍,自然应当帮忙。告诉九莉,也是说她没良心,舅舅家不记恨,还提拔她弟弟。来也更对照她自己做姐姐凉薄。
那天蕊秋谈到夜深才走,楚娣九莉先回去。十七件行李先送来,表姐夫派人押来。大家都笑怎会有这多。
九莉心里想,其实上次走时候路过香港,也有二十件行李,不过那时候就仿佛是应当,没
在拥挤船舱里,九莉靠后站着。依旧由她舅舅家人做隔离器。最后轮到她走上前两步,微笑轻声叫声“二婶”。
蕊秋应声“唔,”只掸眼看她眼,脸色很严厉。
大家挤在狭小舱房里说笑得很热闹,但是空气中有种悄然,因为蕊秋老。
人老有皱纹没关系,但是如果脸轮廓消蚀掉块,改变眼睛与嘴部位,就像换个人样。在热带住几年,晒黑,当然也更显瘦。
下船大家同到卞家去。还是蕊秋从前替他们设计客室,墙壁粉刷成“豆沙色”,不深不浅紫褐色,不落套。云志嫌这颜色不起眼,连九莉也觉得环堵萧然,像舞台布景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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