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之雍来,方才知道他太太在那里打牌。
“偏你话那多,叽哩喳
点剎那间,她扳动机钮。以为冲不下去,竟在波涛汹涌中消失。
比比问起经过,道:“到底打下来什没有?”告诉她还不信,总疑心不过是想象,白花四百美元。
“们这真是睁着眼睛走进去,从来没有疯狂,”之雍说。
也许他也觉得门头上有个什东西在监视着他们。
“明天有点事,不来,”他说。
她乘着周末去看比比。比比转学到她妹妹大学里,姐妹俩都人缘非常好,但是上海对印度人歧视比香港深,因为没有英帝国层关系在里面。本地印度人大都是异教,不通婚,同教也宁可回家乡娶媳妇,嫌此地女孩子学坏,不够守旧。英美人又都进集中营。她们家客室里挂着两个回教君主大照片,伊朗国王为子嗣问题与埃及御妹离婚后,又添上伊朗国王相片,似乎视为择婿对象。比比有次向九莉解释,照他们标准,法鲁克王不算胖——当然那时候也还没有后来那胖。
法鲁克后来娶个纳丽曼王后也是平民,开罗个店主女儿,但是究竟近水楼台,不像战时上海那隔绝。九莉心里觉得奇怪,但是回教世界本来是神秘。他们家后门口小天井里拴着只山羊,预备节日自己屠宰,割断咽喉。牠有小马大,污暗潮湿鬈毛像青种羊,伸着头去吃厨房窗口菜篮里菜。
这天刚巧无处可去,没电影看实在是桩苦事。九莉忽然想起来,那画家徐衡曾经把住址写给她,叫她随时去看他画,问比比有没有兴趣,便同到徐家去看画。
徐家住得不远,是弄堂房子,从厨房后门进去,宽大阴暗客室里有十几幅没配画框油画挂在墙上,搁在地下倚着墙。徐衡领着她们走圈,唯唯诺诺很拘谨。也不过三十几岁人,家常却穿着套古旧墨绿西装,彷佛还是从前有种唯美派才有,泛色地方更碧绿。
之雍忽然走进来。九莉知道他跟徐衡很熟,却再也没想到他刚巧也在这里,他有次在她家里遇见过比比,大家点头招呼,房间里光线暗,她也是偶然才瞥见他满面笑容,却带着窘意。比比中文够不上谈画,只能说英文。九莉以为窘是因为言语不通,怕他与徐衡有自卑感,义不容辞奋身投入缺口,说个不停。尤其因为并不喜欢徐画,更不好意思看就走,巡视两遍,他又从内室搬出两张来,大概他们只住底层两问。欣赏过方才告辞,主人与之雍送她们出来,通往厨房小穿堂里有桌麻将,进出都没来得及细看,彷佛都是女太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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