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印度丝帛宝光。通内进小门,门上吊着油污平金玉色缎大红里子门帘,如同舞台上场门。门头上悬着金框镜子,镜子上五彩堆花,描出只画眉站在桃花枝上,题着“开张志喜”几个水钻字,还有上下款。
雅赫雅恰巧在柜台上翻阅新送来花边样本,与梅腊妮寒暄几句。霓喜心中未尝不防着梅腊妮在雅赫雅跟前搬嘴,因有意在楼下延挨着,无奈两个孩子个要溺尿,个要喂奶,霓喜只得随同女佣上楼照看,就手给梅腊妮找那块零头料子。
霓喜就着阳台上阴沟,弯腰为孩子把尿,抬头看见栏杆上也搁着两盆枯小红花,花背后衬着辽阔海,正午阳光晒着,海颜色是混沌鸭蛋青。样个海,从米耳先生家望出去,就大大不同。楼下锣鼓“亲狂亲狂”敲个不,把街上人声都压下去。
晾着条拷绸子上滴下搭水在她脸上。她耸起肩膀用衫子来揩,揩又揩,揩却是她自己两行眼泪。凭什她要把她最热闹几年糟践在这爿店里?个女人,就活到八十岁,也只有这几年是真正活着。
孩子撒完尿,闹起来,她方才知道自己在发楞,摸摸孩子屁股,已经被风吹得冰凉。回到房里,梅腊妮上楼来向她告辞,取缎子去。那梅腊妮虽然千叮嘱万叮嘱叫雅赫雅不要发作,只需提防着点,不容霓喜与米耳先生继续来往,雅赫雅如何按捺得下?梅腊妮去不多时,他便走上楼来,将花边样本向床上抛,叠连声叫找去年加尔各答捎来样本,不待人动手寻觅便骂将起来,只说这家里乱得狗窝似,要什没什。
霓喜见他满面阴霾,早猜到来由,蹲在地上翻抽屉,微微侧着脸,眼睛也不向他,叹口气道:“你这脾气呀——真怕你!正有两句话说给你听哩,偏又赶上你不高兴时候。”雅赫雅道:“你又有什话?”霓喜道:“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修道院那些尼姑,当初你叫远着她们点,不听,如今岂不是自己打嘴?”雅赫雅道:“尼姑怎?”霓喜道:“你不知道,昨儿晚上,要不是拖着两个孩子,个人摸黑也跑下山来。”雅赫雅道:“怎?”霓喜叹道:“其实也没什,就是梅腊妮师太有点叫人看不上眼。死活硬拉到她个外国朋友家吃饭。人家太太不在香港,总得避点嫌疑,她来就走开,可也不知道她是什意思!当时没跟她翻脸,可是心里不痛快,她也看出来。”雅赫雅坐在床沿上,双手按着膝盖,冷笑道:“原来如此。刚才她在这里,你怎不当面跟她对对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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