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顶上也是蓝影子,她双脚也在那死寂影子里。
芝寿待要挂起帐子来,伸手去摸索帐钩,只手臂吊在那铜钩上,脸偎住肩膀,不由得就抽噎起来。帐子自动放下来。昏暗帐子里除她之外没有别人,然而她还是吃惊,仓皇地再度挂起帐子。窗外还是那使人汗毛凛凛反常明月——漆黑天上个灼灼小而白太阳。屋里看得分明那玫瑰紫绣花椅披桌布,大红平金五凤齐飞围屏,水红软缎对联,绣着盘花篆字。梳妆台上红绿丝网络着银粉缸、银漱盂、银花瓶,里面满满盛着喜果,帐檐上垂下五彩攒金绕绒花球、花盆、如意、粽子,下面滴溜溜坠着指头大琉璃珠和尺来长桃红穗子。偌大间房里充塞着箱笼、被褥、铺陈,不见得她就找不出条汗巾子来上吊,她又倒到床上去。月光里,她脚没有点血色——青、绿、紫、冷去尸身颜色。她想死,她想死。她怕这月亮光,又不敢开灯。明天她婆婆会说:“白哥儿给多烧两口烟,害得们少奶奶宿没睡觉,半夜三更点着灯等着他回来——少不他吗!”芝寿眼泪顺着枕头不停流。她不用手帕去擦眼睛,擦肿,她婆婆又该说:“白哥儿晚上没回房去睡,少奶奶就把眼睛哭得桃儿似!”
七巧虽然把儿子媳妇描摹成这样热情对,长白对于芝寿却不甚中意,芝寿也把长白恨得牙痒痒。夫妻不和,长白渐渐又往花街柳巷里走动。七巧把个丫头绢儿给他做小,还是牢笼不住他。七巧又变着方儿哄他吃烟。长白向就喜欢玩两口,只是没上瘾,现在吸得多,也就收心不大往外跑,只在家守着母亲和新姨太太。
他妹子长安二十四岁那年生痢疾,七巧不替她延医服药,只劝她抽两筒鸦片,果然减轻不少痛苦。病愈之后,也就上瘾。那长安更与长白不同,未出阁小姐,没有其他消遣,心意抽烟,抽倒比长白还要多。也有人劝阻,七巧道:“怕什!莫说们姜家还吃得起,就是今天卖两顷地给他们姐儿俩抽烟,又有谁敢放半个屁?姑娘赶明儿聘人家,少不得有她这份嫁妆。她吃自己,喝自己,姑爷就是舍不得,也只好干望着她罢!”
话虽如此说,长安婚事毕竟受点影响。来做媒本来就不十分踊跃,如今竟绝迹。长安到近三十时候,七巧见女儿注定是要做老姑娘,便又换种论调,道:“自己长得不好,嫁不掉,还怨做娘耽搁她!成天挂搭着个脸,倒像该还她二百钱似。留她在家里吃碗闲茶闲饭,可没打算留她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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