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辞职!”巴克道:“你打算上哪儿去?”罗杰耸耸肩道:“可去地方多着呢。上海、南京、北京、汉口、厦门、新加坡,有是大学校。在中国英国人,该不会失业罢?”巴克道:“上海劝你不要去,那里大学多半是教会主办,你知道他们对于教授人选是特别苛刻……意思是,你知道他们习常偏见。至于北京之类地方,学校里教会气氛也是相当浓厚……”罗杰笑道:“别替担忧,巴克,你使更加过意不去。那,明天见罢,谢谢你来告诉这切。”巴克道:“真是抱歉,但是想你定懂得不得已……”罗杰笑道:“明天见!”巴克道:“十五年,安白登……”罗杰道:“明天见!”
巴克走之后,罗杰老是呆木木地,面向着窗外站着,依然把两只大拇指插在袋里。其余手指轻轻地拍着大腿。跟着手上节奏,脚跟也在地上磕笃磕笃敲动。他借着这声浪,盖住他自己断断续续抽噎。他不能让他自己听见他自己哭泣!其实也不是哭,只是口气时透不过来。他在这种情形下不过两分钟,后来就好。他离开香港——香港,昨天他称呼它为个阴湿、郁热、异邦人小城;今天他知道它是他唯故乡。他还有母亲在英国,但是他每隔四五年回家去次时候,总觉得过不惯。可是,究竟东方有什值得留恋?不是他工作。十五年前他初到华南大学来教书时候,他是个热心爱着他工作年轻人,工作时候,他有时也用脑子思索下。但是华南大学空气不是宜于思想。春天,满山杜鹃花在缠绵雨里红着,簌落簌落,落不完地落,红不断地红。夏天,他爬过黄土陇子去上课,夹道开着红而热木槿花,像许多烧残小太阳。秋天和冬天,空气脆而甜润,像夹心饼干。山风、海风,呜呜吹着棕绿、苍银色树。你只想带着几头狗,呼啸着去爬山,做些不用脑子剧烈运动。时间就这样过去。十五年来,他没有换过他讲义。物理化学研究是日新月异地在那里进步着,但是他从来不看新教科书。二十年前他在英国读书时候听读笔记,他仍旧用做补充教材。偶然他在课室里说两句笑话,那也是十五年来直在讲着。炭气那课有炭气笑话,轻气有轻气笑话,养气有养气笑话。这样个人,只要他懂得点点幽默,总不能够过分看得起自己罢?他不很看得起自己,对于他半生所致力大学教育,也没有多少信心。但是,无论如何,把千来个悠闲年轻人聚集在美丽环境里,即使你不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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