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溅得不太厉害。紧对着她阳台,就是片突出山崖,仿佛是那山岭伸出舌头舐着那阳台呢。在黄梅雨中,满山醉醺醺树木,发出蓬蓬青叶子味;芭蕉、栀子花、玉兰花、香蕉树、樟脑树、菖蒲、凤尾草、象牙红、棕榈、芦苇、淡巴菰,生长繁殖得太快,都有点杀气腾腾,吹进来风也有点微微腥气。空气里水分过于浓厚,地板上、木器上全凝着小水珠儿。
薇龙躺在床上,被褥黏黏,枕头套上似乎随时可以生出青苔来。她才洗过澡,这会子恨不得再洗个,洗掉那潮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得难受。她追想以前司徒协神色,果然有异;他始终对于她相当注意,只是碍着梁太太,不曾有过明白表示。他今天有这举,显然是已经和梁太太议妥条件。无缘无故送她这样份厚礼?他不是那样人!想到这里,她瞥见梳妆台上那只手镯,是她脱下来搁在那儿,兀自在小台灯底下熠熠放光。薇龙骨碌坐起来,想道:“快把它好好收起来罢?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还给他,丢可不是玩。”她开衣橱,取出只小皮箱,把手镯珍重藏起。那衣橱是嵌在墙壁中,里面安着排排强烈电灯胆,雨季中日夜照耀着,把衣服烘干,防止它们发霉。
薇龙这开壁橱,不由得回忆到今年春天,她初来那天晚上,她背人试穿新衣服,那时候紧张情绪。晃就是三个月,穿也穿,吃也吃,玩也玩,交际场中,也小小有点名;普通般女孩子们所憧憬着切,都尝试到。天下有这便宜事?如此看来,像今天这类事,是不可避免。梁太太牺牲年轻女孩子来笼络司徒协,不见得是第次。她需要薇龙做同样牺牲,也不见得限于这次。唯推却方法是离开这儿。
薇龙靠在橱门上,眼看着阳台上雨,雨点儿打到水门汀地上,捉到点灯光,溜溜地急转,银光直泼到尺来远,像足尖舞者银白色舞裙。薇龙叹口气;三个月工夫,她对于这里生活已经上瘾。她要离开这儿,只能找个阔人,嫁他。个有钱,同时又合意丈夫,几乎是不可能事。单找个有钱罢,梁太太就是个榜样。梁太太是个精明人,个彻底物质主义者;她做小姐时候,独排众议,毅然嫁个年逾耳顺富人,专候他死。他死,可惜死得略微晚些——她已经老;她永远不能填满她心里饥荒。她需要爱——许多人爱——但是她求爱方法,在年轻人眼光中看来是多可笑!薇龙不愿意自己有天变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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