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曼桢。她忽然之间觉得。要是马上掉过身来往回走,未免显得太突然,倒反而要引起注意。这想,也来不及再加考量,就很仓皇穿过马路,向对街走去。这时候那汽车字长蛇阵倒是松动些,但是忽然来辆卡车,嗤溜溜顿时已经到眼前,车头上两盏大灯白茫茫照得人眼花,那车头放大得无可再大,有间房间大,像间黑暗房间向她直冲过来。以后事情她都不大清楚,只听见"吱呦"声拖长尖叫,倒是煞住车,然后就听见那开车破口大骂。曼桢两条腿颤抖得站都站不住,但是她很快走到对街去,幸而走没有多少路就遇到辆三轮车,坐上去,车子已经踏过好几条马路,心里还是砰砰狂跳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惊恐后歇斯底里,她两行眼泪像涌泉似流着。真要是给汽车撞死也好,她真想死。下起雨来,很大雨点打到身上,她也没有叫车夫停下来拉上车篷。她回到家里,走到楼上卧房里,因为下雨,窗户全关得紧腾腾,走进来觉得暖烘烘。她电灯也不开,就往床上躺。在那昏黑房问里,只有衣橱上面镜子闪出些微光。房间里那些家具,有是她和鸿才结婚时候买,也有后添。在那郁闷空气里,这些家具都好象黑压压挤得特别近,她觉得气也透不过来。这是她自己掘活埋坑。她倒在床上,只管抽提哭着。
忽然电灯亮,是鸿才回来。曼桢便翻身朝里睡着。鸿才今天回来得特别早,他难得回家吃晚饭,曼桢也从来不去查问他。她也知道他现在又在外面玩得很厉害,今天是因为下雨,懒得出去,所以回来得早些。他走到床前,坐下来脱鞋换上拖鞋,因顺口问声:"怎个人躺在这儿?唔?"说着,便把手搁在她膝盖上捏捏。他今天不知道为什,好象对她倒又颇有好感起来。遇到这种时候,她需要这样大力气来压伏自己憎恨,剩下力气点也没有。她躺在那里不动,也不作声。鸿才嫌这房间里热,换上拖鞋便下楼去,客厅里有个风扇可以用。
曼桢躺在床上,房间里窗户虽然关着,依旧可以听见-堂里有家人家无线电,叮叮咚咚正弹着琵琶,个中年男子在那里唱着,略带点妇人腔呢喃歌声,却听得不甚分明。那琵琶声音本来就像雨声,再在这阴雨天气,隔着雨遥遥听着,更透出那种凄凉意味。
这场雨下,次日天气就冷起来。曼桢为给她母亲汇钱事,本要打电话给杰民,叫他下班后到她这里来趟,但是忽然接到伟民个电话,说顾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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