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新顶下幢两上两下房子,顾太太要是来住也很方便,但是曼桢不愿意她来。曼桢平常和她两个弟弟也很少见面,她和什人都不来往,恨不得把自己藏在个黑洞里。她自己总有种不洁之感。
鸿才是对她非常失望。从前因为她总好象是可望而不可即,想她好两年,就连到手以后,也还觉得恍恍惚惚,从来没有觉得他是占有她。她旦嫁他,日子长,当然也就没有什稀罕,甚至于觉得他是上当,就像碗素虾仁,看着是虾仁,其实是洋山芋做,木木点滋味也没有。他先还想着,至少她外场还不错,有她这样个太太是很有面子事,所以有个时期他常常逼着她同出去应酬,但是她现在简直不行,和他那些朋友太太们比起来,点也不见得出色。她完全无意于修饰,脸色黄黄,老是带着几分病容,装束也不入时,见人总是默默无言,有时候人家说话她也听不见,她眼睛里常常有种呆笨神情。怎她到他手里就变个人,鸿才真觉得愤恨。所以他总是跟她吵闹。无论吵得多厉害,曼桢也从来没有跟他翻旧账,说她嫁给他本来不是自愿。她也是因为怕想起从前事情,想起来只有更伤心。她不提,他当然也就忘。本来,结婚以后,结婚前经过也就变成无足重轻,不管当初是谁追求谁,反正结婚之后就是谁不讲理谁占上风。天到晚总是鸿才向她寻衅,曼桢是不大和他争执,根本她觉得她是整个个人都躺在泥塘里,还有什事是值得计较。什都没有多大关系。
六安沦陷有十来天,汇兑直还不通,想必那边情形还是很混乱。曼桢想给她母亲寄点钱去,要问问杰民汇兑通没有,这些话在电话上是不便说,还是得自己去趟,把钱交给他,能汇就给汇去。他们这是个小小分行,职员宿舍就在银行楼上,由后门出入。那天曼桢特意等到他们下班以后才去,因为她上次听见杰民说,世钧到他们行里去过,她很怕碰见他。其实当初是他对不起她,但是隔这些年,她已经不想起那些,她只觉得她现在过这种日子是对不起她自己。也许她还是有点恨他,因为她不愿意得到他怜悯。
这向正是酷热秋老虎天气,这天傍晚倒凉爽些。曼桢因为不常出去,鸿才虽然有辆自备三轮车,她从来也不坐他。她乘电车到杰民那里去,下电车,在马路上走着,淡墨色天光,阵阵凉风吹上身来,别处定有地方在那里下雨。这两天她常常想起世钧。想到他,就使她想起她自己年轻时候。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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