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饭还剩小半碗,就想口气吃完它算。他仰起头,举起饭碗,几乎把只饭碗覆在脸上,不耐烦地连连爬着饭,筷子像急雨似敲得那碗片声响。他每次快要吃完饭时候例必有这样着。他有好几个习惯性小动作,譬如他擤鼻涕总是用只手指揿住鼻翅,用另只鼻孔往地下哼,短短哼那声。其实这也没有什,也不能说是什恶习惯。倒是曼桢现在养成种很不好习惯,就是她每次看见他这种小动作,她脸上马上起种憎恶痉挛,她可以觉得自己眼睛下面肌肉往上牵,皱。她没有法子制止自己。
鸿才筷子还在那里敲着碗底,曼桢已经放下饭碗站起身来,走到后面房里去。顾太太见她走进来,便假装睡熟。外面房间里说话,顾太太当然听得很清楚,虽然共也没说几句话,她听到只是那僵冷沉默,但是也可以知道,他们两个人呕气不是朝夕事。照这样天到晚吵架,到他们家里来做客人实在是很难处置自己。顾太太便想着,鸿才刚才虽然是对她很表示欢迎,可是亲戚向来是"远香近臭",住长恐怕又是回事。这样看起来,还是住到儿子那儿去吧,虽然他们弄个丈母娘在那里,大家面和心不和,非常讨厌,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住在那边是名正言顺,到底心里还痛快些。
于是顾太太就决定,等她病好就回到伟民那里去。偏偏她这病老不见好,连躺个多礼拜。曼桢这里是没有天不闹口舌,顾太太也不敢夹在里面劝解,只好装作不闻不问。要想在背后劝劝曼桢,但是她虽然是肚子妈妈经与驭夫术,在曼桢面前却感觉到很难进言。她自己也知道,曼桢现在对她感情也有限,剩下只是点责任心罢。
顾太太病算是好,已经能够起来走动,但是胃口直不大好,身上老是啾啾唧唧不大舒服,曼桢说应当找个医生去验验。顾太太先不肯,说为这点事不值得去找医生,后来听曼桢说有个魏医生,鸿才跟他很熟,顾太太觉得熟识医生总比较可靠,看得也仔细些,那天下午就由曼桢陪着她同去。这魏医生诊所设在个大厦里,门口停着好些三轮车,许多三轮车夫在那里闲站着,曼桢眼看见她自己家里车夫春元也站在那里,他看见曼桢却彷佛怔怔,没有立刻和她打招呼。曼桢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他或者是背地里在外面载客赚外快,把个不相干人踏到这里来,所以他自己心虚。她当时也没有理会,自和她母亲走进门去,乘电梯上楼。
魏医生这里生意很好,候诊室里坐满人。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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