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瑾结婚,是借人家个俱乐部地方。那天人来得很多,差不多全是女方亲友,豫瑾在上海熟人比较少。顾太太去贺喜,她本来和曼桢说好在那里碰头,所以直在人丛里张望着,但是直到婚礼完毕还不看见她来。顾太太想道:"这孩子也真奇怪,就算她是不愿意来吧,昨天那样嘱咐她,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该到到。怎会不来呢,除非是她姊姊病又忽然不好起来,她实在没法子走开?"顾太太马上坐立不安起来,想着曼璐已经进入弥留状态也说不定。这时候新郎新娘已经在音乐声中退出礼堂,来宾入座用茶点,眼望过去,全是些笑脸,片嘈嘈笑语声,顾太太置身其间,只有更觉得心乱如麻。本来想等新郎新娘回来,和他们说声再走,后来还是等不及,先走,出门就叫辆黄包车,直奔虹桥路祝家。
其实她想象和事实差得很远。曼璐竟是好好,连点病容也没有,正披着件缎面棉晨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和鸿才说话。倒是鸿才很有点像个病人,脸上斜贴着两块橡皮膏,手上也包扎着。他直到现在还有几分惊愕,再三说:"真没看见过这样女人。会咬人!"他被她拖着从床上滚下来,跤掼得不轻,差点压不住,让她跑,只觉得鼻尖底下阵子热,鼻血涔涔流下来。被她狂叫得心慌意乱,自己也被她咬得叫出声来,结果还是发狠把揪住她头发,把颗头在地板上下死劲磕几下,才把她砸昏过去。当时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她可是死,死也要他这番心愿。事后开灯看,还有口气,乘着还没醒过来,抱上床去脱光衣服,像个艳尸似,这回让他玩个够,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料想是最初也是最后夜。
曼璐淡淡道:"那也不怪她,你还想着人家会拿你当个花钱大爷似伺候着,还是怎着?"鸿才道:"不是,你没看见她那样子,简直像发疯似!早晓得她是这个脾气──"曼璐不等他说完便剪断他话道:"就是因为晓得她这个脾气,所以总是说办不到,办不到。你还当是吃醋,为这个就跟像仇人似。这时候实在给你逼得没法儿,好容易给你出这个主意,你这时候倒又怕起来,你这不是诚心气吗?"她把支烟卷直指到他脸上去,差点烫他下。
鸿才皱眉道:"你别尽自埋怨,你倒是说怎办吧。"曼璐道:"依你说怎办?"鸿才道:"老把她锁在屋里也不是事,早晚你妈要来问们要人。"曼璐道:"那倒不怕她,妈是最容易对付,除非她那未婚夫出来说话。"鸿才霍地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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