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这点凄惨可怜幸福正是他手造成,既然给她,他实在不忍心又去从她手里夺回来。此外还有个原因,但是这个原因,他不但不能够告诉曼桢,就连对他自己他也不愿意承认──就是他们结婚问题。事实是,只要他继承父亲家业,那就什都好办,结婚之后,接济接济丈人家,也算不什。相反地,如果他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将来他母亲、嫂嫂和侄儿势必都要靠他养活,他和曼桢两个人,他有他家庭负担,她有她家庭负担,她又不肯带累他,结婚事更不必谈,简直遥遥无期。他觉得他已经等得够长久,他心里烦闷是无法使她解。
还有层,他对曼桢本来没有什患得患失之心,可是自从有过豫瑾那回事,他始终心里总不能释然。人家说夜长梦多,他现在觉得也许倒是有点道理。这些话他都不好告诉她,曼桢当然不明白,他怎忽然和家庭妥协,而且点也没征求她同意,就贸然辞职。她觉得非常痛心,她把他事业看得那样重,为它怎样牺牲都可以,他却把它看得这样轻。本来要把这番道理跟他说说,但是看他那神气,已经是很惭愧样子,就也不忍心再去谴责他,所以她始终带着笑容,只问声:"你告诉叔惠没有?"世钧笑道:"告诉他。"曼桢笑道:"他怎说?"世钧笑道:"他说很可惜。"曼桢笑道:"他也是这样说?"世钧向她望望,微笑道:"知道,你定很不高兴。"曼桢笑道:"你呢,你很高兴,是不是?你住到南京去,从此们也别见面,你反正不在乎。"世钧见她只是味儿女情长,并没义正辞严地责备他自,bao自弃,他顿时心里宽,笑道:"以后个礼拜到上海来次,好不好?这不过是暂时事。暂时只好这样。难道不想看见你?"
他在上海耽搁两三天,这几天他们天天见面,表面上切都和从前样,但是他离开她,就回过味来,觉得有点不对。所以他回到南京,马上写封信来。信上说:"真想再看见你,但是刚来过,这几天内实在找不到个借口再到上海来趟。这样好不好,你和叔惠同到南京来度个周末。你还没有到南京来过呢。父母和嫂嫂,常常跟你说起他们,你定也觉得他们是很熟悉人,想你住在这里不会觉得拘束。你定要来。叔惠另外写信给他。"
叔惠接到他信,倒很费踌躇。南京他实在不想去。他和曼桢通个电话,说:"要去还是等春天,现在这时候天太冷,而且上次已经去过趟。你要是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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