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飞心头一紧,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
一股无法遏制的好奇驱使着杜若飞,他竭尽所能搜集一切关于“三足乌”的信息,但出于可以想象的原因,所获寥寥,而且从不同人口中说出的形象,往往互相矛盾,模糊不清。
他发现自己在起变化。
习惯追逐新奇也就习惯了厌倦本身。不光是对各种可即时更换
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交流着眼神,却回避问题。
晶晶捏捏他的手,“回去告诉你”。
杜若飞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看似光滑完美的新世界也存在裂缝。
“三足乌”是威胁当前世界安全的一股极端主义势力,他们仇视现代科技,用尽办法想要捣毁自动化体系和消费主义哲学。“三足乌”有自己的一套教义,自成系统,以保存所谓“人类文明精华”为终极目的,由于对手过于强大,他们只能潜伏在远离城市的偏僻荒野,艰难生活,伺机而动。
“所以三足乌是邪恶的?”杜若飞问。
看情侣在街心公园接吻、躲雨、洗澡睡觉。当听到人们日均工作超过十五个钟头时,名流们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去吸取嘴边模拟酒精作用的软性液管。
当讲到他给家里母亲打电话却无话可说时,贵妇们都做出夸张的心碎模样。
看来三百年还不算太长,杜若飞心想。
他渐渐迷恋上这种表演。这不就是自己在旧世界苦苦追求而不可得的生活吗?日日光鲜,锦衣玉食,混迹于上流社会,接受各种新鲜事物的轰炸。权贵们控制表情与语言的精细程度,让交往对方有种莫名其妙的过度舒适感,仿佛每个毛孔都酥软。
晶晶说,这些人不是从人类农场中培育出来的,他们的诞生是个谜,从幼年时便被植入一套体系严格的神经语言程式,掌管着日后长大成人的所有礼仪规范、行为举止。他们是被管理的社会管理者。真正的规则制定者在近地轨道上,一座高度自动化的卫星城。地上的人只能通过北方海岸的数据塔与卫星城进行加密通讯。
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
“我觉得……他们只是对世界有不同的看法。”
“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
一声深长的叹息。
“三足乌袭击了存放冬眠舱的基地,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只有一次,那些被高度控制的表情肌短暂失调,流露出慌乱而尴尬的神情。
杜若飞讲自己为了节省开销,拧掉出租屋里的灯泡,拔掉不必要的电器插头,甚至把电脑屏幕都调低到刚刚能看清字符的亮度时,一个学者突然冒出一句。
“这听起来像是三足乌会干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大笑起来。
“什么是三足乌?”杜若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