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那刻,冲动怒气忽而不再,取而代之满心苍凉,他在空旷大殿中站片刻,将那平安符放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转身刹那,莲妃在幕纱内凝眸相望,那静漠眼中情绪他当时未懂,多年来都是心中徘徊困惑。
那是唯次踏入莲池宫,也是他记忆中,最后次冲动。那年秋天他随衍昭皇兄初经疆场,自那以后开始屡经征战,便是帝都亦去多留少。
卿尘拿起这个平安符,只觉得入手沉甸甸,似有些不同。她仔细打量,发现这吉符竟是个小袋子,倒置过来轻轻顿,竟从里面掉出另外个吉符。
银线织底,精工细作,不同于般工艺,两个小小和田玉缀,雕成精致双锁系在柔顺丝绦上,似曾经无数次抚摸而呈现出润雅光泽。半寸见方吉符,正反面都用纯金丝线绣几个小字,不是汉字,她不懂,抬头去看夜天凌。
夫人笑道:“看着像是,不过殿下当初好像是弄丢,也说不确切。”
卿尘凤眸淡扬,揄挪他道:“这丢三落四?”
夜天凌轻轻笑,笑中有些黯然。若不是白夫人提起,他还真未必愿意记起这个平安符。
是十岁那年生辰,依天家惯例,皇子们生辰向来要在母妃宫中赐宴。然而莲池宫终年冷清并未因四皇子成长而有丝毫改变,作为母亲莲妃,如瑶池秋水寂冷冰色,日复日,年复年,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像往年样,赐宴设在延熙宫,因着太后宠爱,席间热热闹闹,夜天凌亦颇为开心,直到莲池宫来人,送上这道平安符。
夜天凌伸手接过来,见之下,心中震动。那是柔然文字,正面绣“喜乐安康”,反面正是他生辰。针线,丝丝入扣,带岁月痕迹,深刻而繁复。他时间心潮翻涌,几难自制,将平安符握在掌心,微微抬头躲避下卿尘
朱漆描金圆盘,暗黑底子托着这道吉符。内侍上前接过来送到面前,近旁也不知是谁悄悄说句:寻常佛寺到处都有,宫外有点儿头脸人家都不去求这样吉符,莲妃娘娘够不经心。
却更有人接茬:往年连这也没有,今年倒奇怪。
极轻数句闲话,偏听在夜天凌耳中,年少气盛他按捺不下心中那股傲气,宴席刚刚结束便独自闯去莲池宫。
说“闯”,是因为莲妃侍女传“不见”话出来,他听更添气恼,径自大步入内。轻烟薄雾般垂纱后,他冠绝六宫母妃半着侧身,他看不清她脸上神情,那令日月无光容颜遥远而陌生,仿若隔着万水千山。
青莲缠枝香鼎,迷蒙淡烟,袅袅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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