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我说起他的论文,高兴得脸都红了。
“我很少听到别人谈论这部著作,出版商说这本书销路不好,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它呢。”客人稍停了一会儿问道:“我想,你也是医生吧?”
“我是个退了役的外科军医。”
“我对神经病学很感兴趣,我希望能对它进行专门的研究。不过,一个人先得解决他的生存问题。当然,这是题外话。福尔摩斯先生,我知道你时间很宝贵,但在布鲁克街我的寓所里,最近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今晚,事情更严重了,我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所以赶来请你帮忙出出主意
你的思绪的。你看,今晚有些风,我们一块到街上去散散步怎样?”
我早就在这小屋里呆腻了,于是立刻高兴地同意了他的提议。我们到舰队大街和河滨大道逛了三个小时,欣赏着芸芸众生潮汐般千变万化的生活场景。福尔摩斯的独到见解和他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力以及他巧妙的推理能力,都让我很感兴趣。我们返回贝克街时,已经是十点钟了。有一辆四轮轿式马车停在我们的寓所门前。
“哈!我看这是一位医生的马车,一位很普通的医生!”福尔摩斯说道,“他刚开业不久,不过他的生意倒蛮不错。我想,他是来找我们帮忙的,我们回来得真是时候!”
由于我熟悉福尔摩斯的观察方法,所以能跟上他的思路。马车里面的灯下挂着一只柳条篮子,篮里面装有各式医疗器械。我知道福尔摩斯正是根据这些医疗器械的种类和新旧程度作出判断的。楼上我们的窗户里亮着灯,这说明这位医生确实是来找我们的。我暗暗有些奇怪:是什么事使得我这位同行这个时候还来找我们呢?于是我紧跟着福尔摩斯走进屋里。
一个脸色苍白、面颊尖瘦、长着土黄色络腮胡子的人见我们回来了,立刻就从壁炉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年龄顶多四十岁,但他面容憔悴、气色很差。生活差不多耗尽了他的精力,赶走了他的青春。他举止羞怯腼腆,像一位敏感的绅士。他站起来时,扶在壁炉台的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却不像是一个外科医生的手,倒像是艺术家的。他的衣着质地朴素,颜色暗淡——黑色的礼服大衣,一条深色的裤子和颜色不怎么鲜艳的领带。
“晚上好,医生,”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我很高兴我们没让你久等。”
“你问过我的车夫了吗?”
“没有,我是从桌上点着的蜡烛看出来的——你请坐吧——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我是珀西·特里维利医生,”我们的客人自我介绍道,“我住布鲁克街403号。”
“噢,你就是《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这篇论文的作者吧?”我问道。